“你看,咱俩能出去了~”小川高兴地跟灵儿说。
灵儿的身子却忽然一软,一直强撑着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虚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要走。
但刚抬脚,就险些跌倒,还是被小川一把扶住。
灵儿想抽回手臂,却挣他不开,只能由任小川这样扶着。
踉跄着走出去没多远,灵儿突然想起那夜明珠还落在洞里,刚要转身收宝,只见山口轰轰作响,几番落石塌陷、浓烟滚滚,竟将那洞口彻底掩埋了。
二人惊得浑身一颤,庆幸又后怕,倘若再晚几秒,怕是永远出不来,或者干脆被砸死了。
惊吓掠过心头,悄然冲淡了独属于她的小情绪。
灵儿轻轻撤了撤胳膊,淡淡地对小川说道:
“秦公子,是打算一直抓着我么?”
“啊这,对不住,对不住,方才心急,得罪了姑娘,实在抱歉!”
“那你倒是撒开呀!”
“噢对对对。”
正当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一股强大的灵压自上空袭来。
不由分说地,一掌强劲的罡风,直接隔了十数米,将小川震飞了出去,落地一动不动,生死难辨。
“小姐,老夫救驾来迟,让你受惊了!”
“哎呀,你怎么也不问清了再出手呢?”
“没错,敢劫持小姐,打死也不冤!”这老者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如同完全赞同江灵儿说的话。
“真是的,你这耳朵我看要不要一个样。”
“哎,大可不必,救小姐乃是在下职责所在,天经地义,怎敢受什么奖赏!但若小姐执意如此……”
“烦死了,跟你说不清!”
话说一半,江灵儿就赶忙跑过去查看小川的状况。
南浙。
江府,坐落于仙台峰的山巅,腰间环绕着茫茫云海,不论清晨日暮,总是气象万千。
江家之上,唯有青天,江家之下,是浩渺人间。
诗曰:
峰从万里云中过,浩渺天地一轻舟。
云下沧桑往来客,人间烟雨度春秋。
……
距离走出密室的那一日,已过去了好几天。
小川一直昏迷不醒,受了那老者的一击,按理说当场就该身亡。
之所以并无大碍,是因为他气海中孤悬着的鱼肠剑,替他吸收了绝大部分的灵气。
也是同样的原因,他当时从那江灵儿的“弹弹剑”里,吸收了相当多的灵气,才使得最后击穿墙壁时,有足够的威力。
饶是如此,王师聪百十来年的功夫,虽隔了好远,单单掌风,也让他昏迷了这许久。
而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是,这几日,气海之内先是翻涌异常,后又平平如镜,他居然在睡梦中,直接来到了炼气期2段。
缓缓睁开眼,秦小川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相当宽阔的大床上,屋内装饰奢华至极。
坐起身发现自己打着赤膊,左顾右盼想找件衣服,巧被推门进来的丫鬟撞见。
丢了水盆,转身便往外跑,那丫头边跑边喊道:
“小姐!小姐!秦寿醒了!”
小川呆呆坐在那里,一脸纳闷,禽兽?骂谁呢?
半刻过后,秦小川在丫鬟异样的眼光下,换上送来的衣服,梳洗了一番,推门来到了庭院内的一座小亭。
江灵儿双眼微眯,稍作打量,便说道:
“哟,晋升了啊?禽兽?”
江灵儿憋着笑,抿了口茶,坐看云海。
“大概是吧,哎不对啊!这名就是你给起的吧,难怪那小丫头一口一个秦兽,骂我是吧?”
“什么啊?寿与天齐的寿,你昏迷不醒,生死难料,我特意悬重赏、请高人,给你起的仙名,这才保你不死。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
小川口干舌燥,听她满口胡诌,也懒得争辩,坐下端起茶就喝下一大口,却不料这茶烫得要命,顷刻又全喷了出去。
“哈哈哈哈~”
“你这人真是克我,遇见你就没好事!”
“哈?跟我有啥关系啊,你自己着急喝。”
“什么呀,你从头缕缕!先是掉进密室,然后又险些被你那弹弹剑戳死,这还不够,你还掏出大锤要砸我,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逃出了密室,又不知被谁打晕了好几天,终于醒了吧,又被这茶烫个半死!”
小川本来只想轻描淡写,却越说越觉得自己当真遭了不少罪。
灵儿没多理会,浅笑着从纳戒里取出一颗丹药,伸手递到小川面前。
“什么啊?”
“气脉丹。”
“气脉丹?”
“嗯,炼气期不论什么段位,只要服下一颗,便能疏经通络,打开全身气脉,对于日后修行,有莫大好处。筑基前越早吃越好!”
小川便是再没见识,听了这功效,也知其珍贵异常。
“这……我刚才就是随便说一下,这药太过珍贵了,我不能要。”
“虽然珍贵,倒不算真贵,我家一年也能得十几颗,我爹念你救我一命,让我给你的,别推辞了,这药在外面可要抢破脑袋的。再说,你不想继续精进修为了么?”
这一句却真说到了小川的心坎上。
虽然从小就满嘴无心修道,可他心里明白,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敢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奢望,怕迎来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自灵剑山觉醒至今,短短几日的经历是他从前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精彩。
你问他是想更进一步,还是回去劈柴烧饭?
那还用问吗?
他怯生生地看着眼前散发着芳草清香的气脉丹,又抬眼看了看灵儿,却始终不好意思伸手。
这瞬息变化的神情,当然逃不过灵儿的眼睛,她于是劝道: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拿着,不拿我可不乐意了啊。我还有好多宝贝没拿出来给你展示呢,你敢不敢看看?”
说完,二人皆是一笑,但小川却半晌没说话,只感激地看着灵儿,不住地点头接过那药。
终于还是忍着哽咽,开口道:
“谢……谢谢了。”
“哎,不说这些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点吃的啊~我饿了。”饿是假,馋倒是真的。
灵儿自从尝了小川的烤鱼,至今念念不忘,回来之后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行啊,给你做顿大餐!”
两人轻快地穿廊越殿,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仙来坊”。
推开门走进一看,这偌大的庄园里,无处不是让小川瞠目结舌的景象。
不必说飞着的蓬莱鹤、树间的白帝猿,泽边的青云牛、紫月犀,也不必说水里的玄天鹜、时而跃出的百年鲤,单说这近处的小篱笆园内,随意散养着的赤炎鸡,就是秦家只有年终岁末,才舍得上宴的珍贵食材。
这还不算簸箕里放着的雪莲和冰蚕草,实在是一眼看不过来。
“这,这是你家灶房?”
“额,也可以这么讲。你打算给我做点什么?”
“要不,就炖只鸡吧。”
“好像……没有。”
“那……”小川也发觉自己冒昧了,平生第一次从字面意义上见识到了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
“行,那就……给你炖一只赤炎鸡吧。”
“不看看那白帝猿么?平时数他最吵!”
那本来躺在树上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的白帝猿,听了这句话,瞬间跑到树干后面躲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小心地查看着。
“哼,以后再吵,就真把你炖了!”灵儿冲那猿猴一凶。
“额,太大咱也吃不了,就这吧。”于是抓了一只赤炎鸡,来到里屋的砧板前。
其他的食材说实话,小川只在书上见过,只有这赤炎鸡,倒真做过几次。
他顺手变出鱼肠剑,清理一番,便按照家宴的做法,悉心料理起来,逢找不到的食材、辅料,就用更高级的代替。
不多时,一道香气四溢的鸡汤,便做好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香气竟飘啊飘,飘到了一位睡着午觉的老翁的鼻子里,他嗅了嗅,一下子就从床榻之中坐了起来。
小川端着鸡汤,放到灵儿面前,桌上并无其他,只有两只白玉碗。
灵儿刚喝了一口,只觉通体舒畅,灵海翻涌,搅得她面红耳赤,仿佛置身温泉一般。
虽然赤炎鸡本就有暖身驱寒的功效,但却自带一股腥臊之味,可在小川这近乎“巅峰”的农家做法之下,不仅怪味全无,反而让鲜味十足,让人浅尝一点儿,便口舌生津,欲罢不能,灵儿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不过瘾又拿起鸡腿啃了起来。
忽然,一阵强势的灵压越过庄园的围墙,站定在桌子几米开外。
来者,正是江府二老中的另一位,阚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