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去客店把东西都搬来,又将马车还了,溜达着回来,朱晏清在路边买个糖葫芦拿着吃。
“对了,你想不想骑马?”展昭问道,“想的话我先跟你去骑一会。”
朱晏清眼睛一亮,问道,“你真的有马?”
展昭点点头。
“哇,你家好有钱。”
展昭笑道,“走,跟你去看看。”
回到家里,他带朱晏清到后院,将马牵出来,到朱晏清面前,抚摸它道,“来,过来——这是我朋友,好好听话——”
朱晏清见它近了,却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展昭笑道,“我牵着呢,你过来就是了。”又道,“过来的时候要从它前边走,不要从后面,在它后面它看不清,容易受惊,还会踢人,从它前边过来就好。”
朱晏清便小心翼翼地上前摸了摸马鬃。
“想骑吗?上来就行。”
朱晏清摇头道,“我不会。”
展昭笑道,“你都会开汽车,骑马也差不多。”
朱晏清笑斥道,“胡说。”
“骑马简单得很,就是走到它边上,抓住马鬃跟缰绳,踩上马镫,撑一下马鞍就上去了……”
“抓它脖子上的毛?”
“不错。”
“那它不疼?”
“不怎么疼,你抓就是了,又不是死命往下拔,就借一下力。你抓它鬃毛它就知道你要上去了。”
“哦。”
“上去了就抓紧缰绳。”
朱晏清点点头,问道,“然后呢,怎么让它走?”
“用小腿敲它的肚子,或者用脚踢它肚子。要想慢点,就轻一点,要想快点,就用力一点就行了。”
“哦——好。那……怎么让它拐弯啊?”
“拉左边的缰绳它就往左,拉右边的缰绳它就往右。”
“这么简单?”
“对。只要你别掉下来,别的都很简单。”
“会掉下来?”朱晏清瞪大眼睛。
“当然……不过慢慢走当然没事,跑快了才有时候会掉下来——你现在不用怕,有我在,我牵着它呢。”
“那你不牵的时候呢——你还是说说怎么就能不掉下来吧。”
“人会掉下来多是因为马受惊或者失蹄,注意点别让它受了惊,看着点路上有没有坑洼或者石头,让它避开就好了。”
“我还要看路?”
“你当然要看路。”
“我以为它自己会看路呢。”
“它是会看,你也要看着点,肯定不能全指望它——你开汽车也是要看路的呀。”展昭笑道。
“汽车又没有自己长眼,当然要人看路。马自己有眼有脑子的,不应该是全自动吗?”
展昭笑道,“行了,上来吧。”
“可是……这好像还挺难的,跑快了还会掉下来,我有点……不想骑了。”朱晏清蹙眉道。
“那……这样,待会我先跟你一起骑,我在后面扶着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朱晏清并不信。“会两个人一起掉下去。”
“我骑了十几年马了,除非是特别野的马,一般的肯定没问题。而且我这马走路稳得很,就你骑,只要别太快,也不会掉下来。”
他看朱晏清虽然嘴上说怕疼怕摔,其实眼神里还是跃跃欲试,便牵马过来让她上去。她上得虽不怎么利索,总算也爬上去坐好了。展昭便牵着马走了几步,又道,“你自己试试——先慢慢走两步——握住缰绳,不要太松,轻轻踢一下。”
朱晏清接过缰绳试了试,马果然往前走了几步。展昭又牵马出门到外边路上走了片刻,见此时路上没有几个人,便道,“那我也上马,一起走快点试试。”
“好。”朱晏清答应道。
展昭上去坐在后面,与她一起拉住缰绳,道,“来,用力一点踢它一下。”
朱晏清犹豫着不敢,展昭便踢了踢,马迈起碎步小跑起来。朱晏清有些紧张,紧紧抓住缰绳。小跑了一会,展昭又用力踢了踢马腹,马便快步奔跑。展昭向朱晏清道,它跑的时候会颠簸,就不要坐得太实,略微起来一点。也不要身上硬邦邦地,那样才累呢,人跟马都累。它就跟驮块石头一样,人也要让它颠散架。又道,“这也没有多快,不过才时速二十多,也不用慌。”
前面有个行人,展昭带了下缰绳避开,又跑了片刻,到一处行人稀少的路段,他便拉住马,让它停下了。他翻身下来,又扶朱晏清也下来,问道,“怎么样?”
朱晏清点点头。
“喜欢骑吗?”
“嗯。”她又点头。
“那待会你骑回去,我就跟在后边。”
朱晏清抿嘴笑着直摇头。
“那一会再一起骑一段,再给你骑。”
“嗯。”
她站在旁边摸了摸马鬃,问道,“我能不能练练上马?”
“行啊,怎么不能?”
“我是说,我要是上去又下来又上去又下去,它会不会生气?”
展昭不禁笑道,“那你上去了就走两步再下来,免得它以为你有点毛病。”
“哦——那好吧。”朱晏清便自己上了马,抓紧缰绳,轻轻踢了踢马腹,马似乎看了展昭一下,还是依着她,缓缓往前走了。走了几步,朱晏清想回来,往左拉缰绳。马轻轻甩着头,顺着缰绳往左侧了一点踏着步子。朱晏清只不住拉扯缰绳,却没有踢它,马就在路上打起转来。展昭看了好笑,过去把马拉住。
朱晏清下来道,“这也太难了,我都不知道它要干嘛。”
“它也不知道你要干嘛。”展昭笑道,“不过它大约知道你是个新手了——走,我们到城外找人少的地方练一会。你来骑上吧。”
朱晏清又上了马,展昭牵着往城门去,出了城门,外面人来人往的也还不少,又走了一段,展昭牵马往一条荒僻些的小路上去,见无人了,便道,“要不我跑一段你看看吧。”
“好啊。”朱晏清答应着下了马。
展昭便上马跑了二三里又回来,下了马,向朱晏清道,“没事,以后慢慢就熟了,你们学开汽车不也得练个几天才会?多骑几次就会了。”又同她练了半晌,顺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才又回去。
周通也已回到家了,见他们回来,问道,“爷吃过了没?”
“吃过了。”
周通虽糊弄着也能做两个菜,不过展昭惯常在外面吃,也不怎么要他做饭。
“小的也吃过了。爷吩咐的去找……”
“这个先等一等,还有个差事给你去做,看看你愿不愿意。”
“爷只管吩咐就是了,小的自然去办。”
“要你去岭南走一趟。”
“岭南?是……哪个岭?小的还没听说过在京城有这么一号地方呢。”
“不是在京城。”
“那是在哪?”
“就是……从这里往南走个三四千里就到了。”
周通吓了一跳。“三四千里?那个岭南呀?”
展昭笑笑点头。
“小的可没走过这么远的地方——这可不是要到了天边了?爷是要叫小的去办什么差事?”
“不是天边,是海边——去种些种子。”
“又是要种地?种地还得跑到天边去?”
“算了算了,我说着玩的……你知不知道什么人家是海边的?”
周通想了想,摇摇头。
“你也打听打听谁家住南边海边的,有没有打算回去一趟的,或者问问有没有愿意去南边海边的——要人老实一点的。”
“是——爷你这是……又要种地,又要去什么海边……爷你自己家不就是海边的?”
“对,我这不是这里还有事嘛,所以想找个人帮我跑一趟。你去打听吧,有最好,没有就算了。”
“那种地……”
“地也要种,都去打听。”
“是,是。”他看了在旁偷笑的朱晏清一眼,转身出去了。
展昭向朱晏清笑道,“你看他行不行?赶鸭子上架让他去的话,他能不能办好?”
朱晏清轻轻摇头。
“我也看他不靠谱。”展昭道。
“真不好找人,是吧?”
展昭叹了口气,道,“我再想想。”
倒是还有个办法,就是将种子交给皇上,要皇上找人去办,自然简单。可皇上能不能信他就难说了。除非他将笔记本也拿去给皇上看了,皇上见了此神奇之物,或者就信了。可要不要如此仓促就将东西献给皇上,他也还没拿好主意。
另一个办法就是叫白玉堂看看他们家在这边有没有个踏实可靠的去办了,虽欠他个人情,但为了此事,倒也值得。
虽然这两个办法并非不可行,不过他还是颇为踌躇。其实他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想的是要亲自过去一趟。这些日子他已多次设想过路上如何如何,若不能去,反倒遗憾。但他要去,其实是想的跟朱晏清一道去。可这样的话,让朱晏清如此奔波,就不免太辛苦了些。
况且他们带的这些东西也都要早早用起来才好,究竟怎么使用,他也该早做打算,安排妥当。如今他却跟他的青骢马一样,只想出去遛遛。他自己也暗暗苦笑,看来自己实在不是干大事的料,做起事来真是任性而为,主次不分。不过既然朱晏清说电脑放几个月也没事,带的种子也安排周通让他去种就行了,别的也没有什么紧要的,那去走一趟,倒也无妨。
朱晏清看他犯难,便道,“那要不行的话就我跟你过去一趟?不过……我可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路……也太远了点,得走一个多月?”
“不错,一天一百里,得一个多月。就是一切顺利,来回也得两三个月。日子多些倒没什么,就是……骑马可不像你们开车一样,赶一天路可累得很。”
“反正一个多月就到了,到那就能休息一阵子再回来——而且人再累也没有马累吧。”
“要是只跑一程,那的确是马累。但马跑一程就歇了,我们还要接着赶,那可就未必不比马还累。”
“你是说要换马?”
“当然要换马,让马一天到头地跑它可受不了。”
“那路上怎么换马?哪有马?”
“驿站都有马,去租赁了骑就行。”
“哦——那租这个贵不贵?”
“也不贵,用不了几个钱,这个倒没什么问题。”
“到处都有驿站?”
“对,到处都有——说实话,那里也不是去不了……”
“那当然,苏东坡就去过——”
“就是来回一趟两三个月,那别的种子我们可就顾不上了。”
“别的都没这么娇贵,随便找个人种就行。”
“唔。”
“那……骑一天马真的很累吗?”朱晏清又问道。她眼光游移不定,也是犹豫。让她犹豫的恐怕不止骑马这一件。一路奔波劳苦也罢了,还难免会有山贼劫匪,这他虽不在意,可想到传闻说的那边的那些雾瘴毒虫,心里就不免有些打怵。
“不错——也要看人,我要是一天一百里,当然不算累。”他只做轻松道。
“一天一百里就很慢了是吧?”
“不算很快,在平常赶路也不慢了。”
“一百里,才五十公里,的确不多。我想想,步行的话,时速五公里,一天也能走五十公里啊,就是很累。”
“不错。其实就一匹马,我跟你轮着骑,也能到了。要是只我自己,真就是走也走过去了。”
“那这马也不快啊——人家的马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朱晏清笑道。
展昭不禁笑道,“那倒是不错,三天三夜就到了,就累点也值,就不知道在哪买能买到那样的马。”
“在大宛,中亚那儿——就是西边,也不远,估计也就不到一万里。”朱晏清笑道。
“西域?”
“对。”
展昭笑道,“那……现在过去买也赶不及了。等下回就要先去买好马,再去你们那里买种子,再去种就简单了。”
“还是造火车比较现实。”朱晏清笑道。
展昭笑笑。
“你是不是不信你们能造出来火车?”
“我……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朱晏清微微出神道,“就造出来,铁路铺到那,也不知道得多少年——没事,还可以造飞机。”她又笑道。
展昭苦笑。“那些……反正眼下是都指望不上了。”又道,“其实要是不骑马,全走水路也差不多能过去。”
“真的?这边也有水路?”
“这边水路才好走呢,就是到南边的水路才不熟了。”
“这里不就是黄河?黄河不是横着往东了,也不去南边啊。还有什么河?对了,你们有个汴河是吧?”
“不错,从这里走汴河到泗州,再走运河到江宁——江宁就是……你们是叫南京吧——从江宁沿长江往上,一直到岳阳洞庭湖,从那里再沿湘江往南,那边应该也到处都是河,可以从湘江往西走永州,也可以走另一条河往南到郴州,先去广州,再往西去雷州。”
“你知道这么多?”
“我在地图上看的,至于好不好走,就不知道了。”
“你还看了不少呢。”
“当然。我本来还看了先去洛阳,有条伊河,是往西南的,走一段,再过伏牛山,就可以走汉水到长江。不过又看了看那条伊河在山里七拐八弯的,还说一到汛期就来洪水,还是算了。况且伏牛山估计也不好过,还还不知道得走几天。看来看去,还不如直接骑马走官道。走水路也还是不如骑马来得踏实。”
“嗯,河里翻船或者不小心掉水里是挺吓人的。”朱晏清也道。“我们好像也带了救生衣了是吧?我买了,我记得塞进去了吧?”
“应该是有——那我们还是骑马?也把救生衣带上,水路顺当的时候也可以走一段水路。”
“还有就是你们的路上……不会有打劫的什么的……那些强盗什么的吧?”朱晏清又问道。“我看小说里说到处都是这种的。”
“有是有,也不能到处都是。在官道上一般没事,我们就在官道上老老实实地走就不会有事。就有些小贼也都是在荒山野岭的地方,他们也不敢跑到官道上去。”
“是吗?”朱晏清看他笑道,“你是真要去?”
展昭笑道,“先看看你骑马骑得怎么样再说——那就这两天先收拾东西准备一下。”
“走这么远,不得花很多钱?”
展昭看她又惦记起钱不够花,便干脆道,“我家里也还有些钱——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不过出个门还没问题。”又笑道,“待会给你看看,一大堆呢。”
“哇——”朱晏清微笑着轻轻赞叹了一声。“不用看了,有就行。”
“再把你那些水晶珠子也带上些,肯定也能换不少钱。这些都没什么,就是看这两天你能不能把骑马学好。”
“我要学不好呢?”朱晏清笑问道。
“学不好就……路上慢慢学。”展昭笑道。
朱晏清不禁一笑,白了他一眼。
展昭虽然同她说笑,心里也觉得太难。她没骑过马,上来就要一天一百里,恐怕真的吃不消。要不还是算了,安排别人去种就是了。又想既然包拯去得,还有她说的那个什么苏东坡也到过那里,每年都有些文人过去任职的,那她也就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些人多半是坐车慢慢过去,三两个月才到,不像他们着急要骑马去,也就不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