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会，两人便一道走回去，到了街市。
他们走的时候便有二更，来回这么一趟，该有一个多时辰了，此时看来却还是二更多时分，街市上还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摊贩。果然有些奇怪。
她叫他去问，他便问一位汉子道，“这位大哥，请问今天是初几了？”汉子看看他道，“今天初九了——你过糊涂啦？”“是初九了？我还当我记错了。”
今日本来便是初九，看时节也不像过了一两个月。两人对视一眼，向前走了一会，他又向一位大叔道：“明日可是五月初十了吧？”“是啊，明天就是初十了。有什么事？”“哦，那明日我该回家里看看去。”“对，对，明天初十，别误了日子。”
看来日期并不错。朱晏清却又道，你再问问这是哪一年。”
展昭看街市上分明毫无异样，也只得往前走了几步，又向一个挑货郎担的货郎问道，“去年是猴年吧？”“今年是鸡年，去年当然是猴年。”“哦，多谢，我总是不会倒着算。我表弟说他孩儿是去年的，那是属猴，我怕我记错了。”“是属猴，没错。”“多谢。”“客气什么？给小侄子买个玩件吧？看这小响槌，给他玩着正好。”“这个几文？”“五文。”“那好。”他拿出铜板，买了小槌，同朱晏清笑笑。
走出几步，他向朱晏清道：“年份日期都没有错，看来并没有那些古怪。”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找个认识的人再确认一下——要不我回去看看阿香，看到底是不是还是今天，别是另一个猴年呢？”又道，咦，“不对，要是别的猴年，日期还一点不差，那也太巧了点——不过还是弄清楚的好。”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要不要去我家？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就只有一个人给看家。”
朱晏清想了想道，“我……我还是不去了吧，那你去看看，我在外面等你。”
他不好勉强，便答应了。两人走了一会，到他家街巷，朱晏清在巷口等他，他便自己回家，推门进去。他不在家时，周通素来都留着门。他回房间点上灯，周通打着哈欠过来道，“爷回来了。”
“嗯。”
周通既毫无异样，那自然不会是已过了许多年岁。展昭便道，“你回去歇着吧，我待会还要出去。”
“是——爷这忙的什么，这大晚上的还要出去——”
“你不用管，去睡你的吧——这会子有几更了？”
“不得有二更多了——要没事，那我回去睡了，爷有事就叫我。”周通便不多问，自回房去了。
展昭取了点银两包了，想了想，又拿了两件衣物。她们那里如此怪异，或者要多住几天，好好看看。出来向朱晏清道，“我去问了，没有什么。还是这天，一点都没变样。”
“那就行。”朱晏清自己猜错了，倒也不在意。展昭想她本也是猜测，自然也不好说她。
“我拿了点行礼。”展昭扬了扬包裹道。
“拿什么行礼？拿行礼干什么？”朱晏清想是装得不明白，故意问道。
“跟你过去呀。”展昭笑道。
“你还要去？”
展昭笑而不答。
“那也不能现在就去，不然要累死我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说。”
展昭看她的确累了，不好再勉强她现在过去，便问道，“那你去阿婆那里还是去客店？要不去我家里？”
“我跟阿婆说的我走了，我先不过去了。你家有地方吗？”
“就是……还得收拾一下，要不我们都去客店好了。”
“你干嘛也去客店？”
“我怕你又自己跑了。”展昭笑道。
“嘁——”朱晏清已没有精神同他斗嘴了，只道，“那就客店，去哪都行。”
展昭看她已没精打采，便同她走了一段，找了个客店，要了两间房，两人自歇息了。
折腾一番他也有些疲累，又想了半天她们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不出什么。次日天亮起来，等了半晌，朱晏清才出来。两人吃过早点，还到他房间里来商量。
朱晏清看他道，“你是非得去？”
“那自然要去看看。”
“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别去的好。”
“我看看就回来。”
朱晏清无奈道，“那过去了，不管什么你都要听我的，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这……”展昭犹豫了一下，便答应道，“好。”
“你去看看似乎也行……”她自己也喃喃道，又向他道，“哎你看我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时间也没过去？就是……”
展昭点点头，“我们过去那里来回得有一个多时辰，但这里只过了两三刻钟，还不到半个时辰。”
“是吧，我也觉得是。好像你们这边也是时间就……就有点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这样倒是也挺好的，是吧？就过去了也没人知道。就不管待多久，回来了还是今天。”
展昭也不知道是不是果然这样，怎么就能这样。不过要真是这样，那固然不错，他过去了也就不用急着赶回来。
“就不知道这个洞这样能维持多久，要是能一直开着，那倒挺好的——就是……那样的话，那我们要不要把它公开呢？你觉得呢？”
“你是说说出去？”
“对呀，让大家都来回玩一玩——不过……”
“怎么？”
“我还是想……要不过阵子再跟人说，我们先来回几趟，做做生意，赚点钱，怎么样？”看她是又想赚钱，又觉得不说出来告诉大家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要是都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还是再好好想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啊。”最好还是先查看一下，还是不要贸然说出去的好。
朱晏清见他同意，笑了笑，又道，“你要去的话，也不用带什么行礼，也都用不着。”
“总得带点钱花。”
“不用。”朱晏清摇头笑道，我们那里不用你们这里这样的钱。”
“唔？”
“你还带了什么？”
“还有两件衣服。”
“那也不用带了。”
“这……”
“到那里我给你买。你们这样的衣服……我们那里不穿。”
展昭正疑惑间，朱晏清又道，“还有你这把剑，也别带了。”
“这……”
“我看你这也用不上吧，不是就带着好看的？还有吓唬人——我们那没有带这个的。”
“剑我还是拿上吧。”展昭道。
“那行，”朱晏清也不大在意，“你要拿就拿着，到时候放车里就行了，反正不能这么带在身上。”
展昭此刻也不好多说，只得过去了看看再说。或者她们那里果真于刀剑这些兵器禁得严些。
朱晏清又看看他，喃喃道，“你这衣服，我想想，应该怎么改一下……待会我找把剪刀……还是算了，回去再买吧。”说了又看看他头顶，微笑道，“还有你这头发，本来也应该给你剪了……”
“什么？”展昭吓了一跳，问道。
“就先算了，先这样吧。”
展昭想她是说笑，便不理会了。
朱晏清又道，“你想好了，真要过去，就要都听我的，不然真要出事的，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展昭看她似乎说得一本正经，也就先点头答应了。
“那我们今天晚上再走吧。”
“好。”展昭点头答应。心想那角落里甚是偏僻，就白天过去，其实也未必会有人看到。不过她既说要晚上，那还是随她好了。
一会她又轻轻自语道，“你带了银子，我们要不去买点东西？我昨天也买了一点了。又向他道，你们这的瓷器字画什么的在我们那挺值钱的，不过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这么拿过去年代对不对……要不下次吧，我现在也懒得动弹了——要不我们走的时候再把这些拿上。”她看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道。“问问他们能不能卖给我们，这个不贵吧？”
展昭不觉微微摇了摇头。要拿就拿精致像样点的，这些有什么好拿的。他又问道，“你们那里不产瓷器？”
“我们那里产，产的比你们这里多得多，好得多，不过我们自己产的就不值钱，你们这里的就是宝贝。”
“那是为何？”
“因为……物以稀为贵嘛，”她含糊道，又道，“我也听说官窑的更好，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卖的。”
官窑？莫不是说的官府监烧的贡瓷？这个市面上虽未必没有，但一时之间却也不一定好找。他家里倒是有年节时赏下的几件，给她倒也不妨。只是不知她说的话是不是实在，怕不是想支开他而已？还是算了，待下回再拿给她就是了。
“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傍晚吃过晚饭，朱晏清还又试图劝他回心转意。“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回去拿好玩的来给你玩就行了。”
展昭笑笑摇头。
朱晏清无法，只得还同他一道过去了。
走在洞里，朱晏清不禁又道，“这个山洞很诡异你知道吗？”
展昭自然知道，要不然怎么会通到她们那里那么古怪的地方。
“我们那里很多人说……有这样的事，我都以为是假的。”
看来她们那里早已有很多人知道了有这种地方，那或许也有其他人从这里过来过，只是都隐藏了形迹，或者有见到的也不曾在意。
他们这次走在里面也都仔细查看了，却也不见有何异样。不过里面的确颇为昏暗，他们必定也有些看不到处。
“下次我们拿手电筒好好看看。”朱晏清也道。
出了洞口，还到车子那里，朱晏清开前门进去坐下，拿手机看了看，又出来同他道，“要不我们先在这玩吧，到晚上再回去——你这打扮也太拉风了，虽然其实也没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太招摇了。”
展昭正要说他的衣服随便得很，怎么招摇了，又想起来她在客店说的她们这里不穿这样的衣服，莫非是真的？却不知道她们这里是穿何样的服装。又看了看车子里她的座位上她曾穿的那件，难不成都穿那样的？
“我们女的就怎么穿都行，你们男的就有点麻烦，穿这些奇装异服的就比较少——哎对了，”朱晏清又道，“你不是要看手机吗，你去坐那边……”她说着去给他开了前面另一边的门。“你过来坐这边。”
展昭过去坐了，她关上门，自己去另一边开了左门也进来坐下关门。她拿起手机又看了看，将连着的白线拔下来，正要递给他，又拿回去了，在上面点了几下，才又给他道，“看，我们这里是这样的。”
展昭接过看了，见是张图画，上面是一些人走在路上，画得竟与真的一模一样。所穿的衣服果然不同，与她穿的那件相似。上面男子竟果然都是短发，看着颇觉怪异。原来她那会说要剪他头发，并不是开玩笑，却不知他们这里为何都要将头发剪短。上面几个女子头发也是有长有短，各不相同，却大都并不挽起来，怪不得昨天她在这里要解开头发。
莫非到她们这里来真的要剪了短发？那哪里能行？那他回去了怎么办？他正犹豫间，又想道，这也不过是一张图画，也未必就是真的，或者她还是不想叫他去，故意找出来吓唬他而已。不过隐隐又觉得也未必就不是真的。他便问道，“这是画出来的？可画得也真仔细。”
朱晏清笑了一下，伸手指在手机上点了两下。那画倏然变了。她又将手指在上面轻轻上下擦动，那画就跟着她手指动。她又缩回手，展昭看了看她，照着她的样子将手指在上面划动，果然看到画也移动。原来这画还是刚才那张，却是变大了，上面的人此时看得更清楚得多，真是纤毫毕现，与真人一模一样。
她又拿去手机，点了几下，又给他。他拿了看，上面人却动起来了。却又换了一些人，已不是原来那些，头发打扮还与那些相似。这些人在上面走动说话，都与真人无异。说话声和各种声音也都能听见，细听就是从这手机里出来的。怪不得她说手机里什么都有，不知是怎么就会出来这些图像。
“这不是画的。”朱晏清微笑道，“是拍的，和录的——我拍一张你看看。”她拿去手机，点了点，又抬手机对着他，他不禁有些惶惶，不知她说的拍一张是什么。
她又拿正手机去看，微微皱眉，又向他笑道，光线不大好。便将手机给他看。他看了不由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上面的图像竟像是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般，只是神情颇为呆滞不安。
“这张拍得不好，我删了哦——我到外边给你拍张好的——要不别删了，留个纪念吧，哈哈，这可是你第一张照片——来你坐好我再拍一张。”朱晏清下车走到他这边开了车门，伸手将他往后推了推，又在他额头处扶了扶道，“头往这边一点，往这边看……好，等一下哦……嗯，你再笑一下……”
展昭让她这样摆弄，本有些好笑。她说叫笑，他反倒笑不出来了，又看看她，又觉有些想笑。
“好，挺好的……”她看着手机，点点头，似乎甚是满意。她又拿给他看了，果然这次图片上他看着略微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