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通道内,一些斑驳的光点不时从墙壁亮起,令时晟能够隐约看到两人的一举一动。一动不动的两人仿佛陷入魔怔般,嘴巴里面有说有笑,但时晟却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这般奇特的一幕让时晟不知所措,他推推陈某人,又推推如方,却发现自己的举动越来越吃力,最后竟如同被束缚住一般,几乎不能动弹。
而后,两人竟然走进墙壁之中!
此时的墙壁,一片透明;墙里一片光亮,令时晟能够看到墙壁中的两人。但当时晟想要上前时,却感觉到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拦住!他望着前方两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福叔、如方哥!”他朝着里面大喊,但令他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更听不到回声!
“滋滋滋——滋滋滋滋——”随着四周出现莫名变化,时晟发现四周竟然开始亮了起来,眼前逐渐变成晶莹一片的金黄色——那是黄晶矿脉!
矿脉周围,一道道金色气流顺着一些缝隙不断流动,其中竟然还有一丝一丝的黑色流体穿插其中。
黑色流体很霸道,而这些霸道的黑色流体似乎是从一个个黑洞中流出的,因为时晟能够清晰看到那些金色中的黑洞,黑色流体仿佛从黑洞中倾倒而出般不停流淌出。而黑色气息在流淌出那处后,却是急剧缩减,百不存一!
两者的关系,仿佛共生,又仿佛是在争什么一般,时而黑色流体喷发而出,时而金色的黄晶骤然亮起。
……
进入墙壁后,两人仿佛走了很远一般,时晟竟然发现两人身上的金色战甲竟然发出烨烨光华,而另有一些黑色流体似乎是想进入两人的身体,却始终被那股金色气息拦截在外,并发出碰撞。
“*&%&……”
时晟看到,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嘴里一直说个不停。时晟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有些争吵,又有些激动,但他们说什么时晟也听不懂。
终于,两人望向站在墙壁外的时晟!
被两人眼睛一瞪,时晟顿时就害怕了!这里发生的怪异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就连原本熟悉的两人,此刻也不知道为何变得很是疯狂。
“啊——”
“小晟,快走!”
“砰砰——”
时晟呆住了,但身上的束缚在此刻却是解开了——突然的自由让时晟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望着陈某人,陈某人身上一半是火红的颜色,一半是金色,两种一眼就能看出不一般的颜色就这样突兀地在他身上共存着!
而如方则是浑身都是金色,眼里也绽放金光。
不知何时,等时晟反应过来时,他发现两人已经在墙壁中对打起来了。如方行踪飘忽不定、身形也令人捉摸不透,但陈某人总能捉到他的动作——如方的身形,竟然被陈某人锁得死死的!
砰——
在一脚将如方踹倒在墙壁中的墙壁后,他对时晟大喝道:“走啊!”
“可是!阿福叔,你……”
“叫我哥!”
陈某人大喝一声,见到如方再次攻来,眼前只见一片朦胧、模糊的身影,便又将精力投入到与如方的战斗之中。
只是,如方没注意到的是,他身上的火红色,竟突然间就少了很多,并且已经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但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他立即朝着时晟喊道:“赶紧走,我坚持不了,多久!记住避开外面的人,其中有内鬼……”
时晟心中一阵头脑发热,他想冲过去,但却被陈某人身上虽然少却极其醒目的火红惊醒,因为便在方才,那些金色气息又将陈某人身上的大半火红色驱散了!看到此刻如同斑驳猛虎般的陈某人以及疯狂进攻陈某人的如方,他鼻子一阵啜泣,然后头也不回地便往回走。
“临、组、者、行、兵、临……”在奔跑的途中,他手捏一串符印,嘴上不停念叨着,同时身上一些白色的如同秘力般的符力渐渐勾动他胸口……
嗤嗤——一阵闪鸣后,他竟然从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原来,是那张隐匿气息的符篆。
……
打斗的两人在见不到时晟后,立即停止了打斗,四周一片死寂。
满脸痛苦的陈某人见不到时晟后,释然地笑了笑,然后便放弃了抵抗,任凭身上的火红色褪去。几个呼吸后,陈某人与如方一般,浑身布满金色光芒,而战甲也在慢慢凝聚成形。
“砰!”
陈某人被狠狠打了一拳,瞳孔变为奇异金色的他抬头,却看到同样是金色瞳孔的如方恶狠狠盯着他。他低下头,但此时眼睛中却闪过一抹火红色……
“这里,从来就没有其他人……”他不自觉地道出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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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伏镇,议事厅内。
“诸位,给诸位介绍一下,我身旁这位乃是军团长的嫂子,姓紫名红。以后,她将与我们一同协防玉伏镇!”李安向众人介绍道。在他身旁,相貌平平的紫红穿着一身普通的女装,盘起的黑发中穿插着丝丝白发。
她朝众人敬礼道:“各位,在下紫红!”而后,她便不再发一言。
李安点头,伸手示意紫红坐下,紫红依言坐在李安身后。
“那会议开始吧!”
……
“最后,关于我前往铁山镇一事,乃是我个人的意愿,所以,请各位稍安勿躁。”李安一句话便结束了众人的议论,这在众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李安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但也正因为李安未曾这般做过,众人才知道李安的决心。即便他们在会议开始前就知道这件事,但事到临头,还是不理解李安为何要这么做。
“那最后,诸位,就按我的安排来吧。请诸位支持雷原作为我们的代理军长,大家齐心协力,渡过这几天吧!”
众人听见李安一席话,顿时起立,敬礼后再坐下。
李安望着雷原,道:“此后几日,便要劳烦您了!”
雷原没有多说什么,他很感谢李安的提拔,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话:“多谢信任!”
李安笑笑,伸出双手抬起重重行了一礼的雷原,随即走出议事厅,众人也纷纷撤离。
“哥!”
听到声音,李安转身,望向正跑来的李吉。
这场会议,李吉被李安安排不允许出席,于是他只能在会议一结束,就朝着李安跑来。他不理解为什么哥哥会这样做,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般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的小孩子了,他相信李安这么做一定有李安的想法。
李安望着李吉,笑道:“好久没有一起走走了,来吗?”他伸出手,示意道。
李吉高兴地点头道:“嗯!”
……
庭院深深,树叶枯黄而落。地上一片又一片的黄叶,各种枯黄的草木在庭院中挣扎着,争取着头顶温暖的阳光。
两兄弟说了许多话,也不时传来哈哈的笑声。
但欢乐的时光,总是一闪而逝……
“对不起啊,小吉!”李安忽然间的一句话,打破了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令得吹袭而来的风都似乎更冷了。
但李吉经历过几场战争的洗礼,变得开始成熟了。他没说话,特别不想要现在的心情。
“看到你从慕林镇归来后,我就一直在想……”他看了一眼李吉,无比认真看着李吉。似乎是没能看懂,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如果早早放开你,你真的会跟他们一样吗?”
李吉愣住,他没有想到李安会这么说,但心中有委屈的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望着哥哥,又望着大地,望着庭院,但他什么都只是掠过,最后还是望着哥哥。
李安有些伤感,伸出右手,一把搂住弟弟,在他耳边轻声道:“但我没找到答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替你做选择,对不起啊!”
李吉快要哭泣了,但最终,他只是在哥哥肩上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不恨哥哥的,一点都不恨……”
李安放开李吉,他伸出手,摸了摸李吉的脸,摸了摸他稚嫩的脸庞,也摸了摸他的鼻子,又摸了摸他的眉头……最后,他整理李吉的衣领,将一些褶皱抚平,对他道:“我走后,你就离开玉伏镇,离开西城门,离开李青羊,远离我们,远离这场战斗……”
李吉在听到他的话后,大惊,而后怒道:“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簌簌簌簌——
几片落叶被风吹来,刮到地上;树上也在此刻落下几片叶子。
李安伸出手,接过叶子,然后拉起李吉的手,把叶子放在他手心。
李吉一直在等答案,但迟迟等不来。他似乎是急了,想要握紧树叶,另一只手也开始将李安的手甩开,而后问道:“你告诉我啊,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不行吗?我会变好的,哥!”
李安望着他,只留下一句话:“以后做你自己吧!”
随即,他转身离开,留下李吉在风中凌乱。
李吉抬起手,望着手里的落叶。
“呼——”
风吹过后,手里落叶落到地上,而后混同到角落里,与其它落叶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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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九,铁山镇北方,秋收稻田片片香。
但此时,地里不是百姓在收割,而是将士,是李青羊麾下的将士,他们最终选择用这种方法来解决大军的粮食。
由稻田一直向南,然后越过重重兵营,跨过重重如同莲花花瓣般的群山,进入铁山镇。此刻,数十万人被安置在铁山镇的城墙外围。数十万的人口被放置在这样一片狭小空间,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人声嘈杂,你来我往的同时大家又各自抱团,从远山上看起来极为震撼!
“叮叮叮叮……”
铃声响起,各种简易茅草房里,渐渐走出来一个个人,这些人汇同原本在外的人群,如同风吹云动。所有人都骨瘦如柴,仿佛几天没有吃过饭一般。
“吃饭了啊!”
一声巨喝响起,原来是一名传话的士兵。随着这一声暴喝,所有士兵立即行动在各自的岗位上。几日不见,他们显得更瘦了,他们是留守在铁山镇坚守这里的那一个营。没有被补充士兵的他们只有六七千人了,但完成这里的治安工作却绰绰有余。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啊!”一个很年轻的小孩子,走到一个乘粥的士兵面前问道。
“快点啊,都饿死了!”
后面的人纷纷催促着,而这样抱怨的人,越来越多。
那士兵对小孩一笑,然后倒出一点米粥、或者叫做米汤在他碗里,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道:“下一位……”
……
众人居住的茅草屋,木材看起来的很新,茅草也不是全都有,更多就像是随便弄点树叶子糊弄上去的。
部分茅草屋倒是显得精致一些,弄了些藤条、木棍什么的,弄点泥巴和上去,稍稍能避寒,但这仅限于有技术、懂行的人能做。
只是……
“将军,我母亲他快病死了,求你帮我找找大夫吧……”
“将军,麻烦你了,我孩子,我的孩子他还小,你帮我把他送出去吧……”
“我们的大夫呢?赶紧把大夫请出来给大家看病!什么,他去其他地方弄药?他出的去吗?”
“见鬼,除了粮食进来,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
这里,快要沦为人间炼狱了。如果时晟在这里,激活他的符篆,他会看到,这片地区的上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流体;但正常人眼中,这里一如往常!
……
铁山镇北部,议事厅内。
“李安兄弟,你这要求我无法满足,那里此刻,进得去……”李青羊望着李安,左手靠在椅子上,右手食指中指来回交叉做奔跑状,又道:“出不来啊!”
李安凝视他,然后问道:“军团长,真出不来吗?”
李青羊点头道:“那里,已经被大阵封锁住了,便是我,也无法逃离那处大阵,我只能……唉!”他一拍大腿,双手摊开,无可奈何道:“我只能每日为里面的人,提供饮食啊!”
听到这般言论,怒不打一处来的李安猛地站起来,质问李青羊道:“那为何要设那般大阵?又为何要将百姓迁进去,难道不知道那里是何地?”
李青羊闻言脸色一变,而后盯着李安道:“嗯?”
见李青羊脸色一变,心中莫名有些心慌的李安连忙道歉道:“属下唐突了,乞请见谅!”
李青羊点头,一挥手,而后道:“算了,不怪你。本来,我是想着,我们取得胜利,战斗已经结束,敌方也暂时无力组织下一次进攻。便想着安置百姓,将所请来之人,屯入其中。”
说到这里,李青羊脸上故作疑惑,然后继续道:“没成想,自昨夜开始,所有人熟睡之际,铁山镇上空突然出现诡异黑云,遮蔽上空!有将士见机不对,从镇里逃出。但逃出来的战士莫名变得疯狂起来,连伤了四五人才将他拿下。”
……
于是,李青羊当即下令,重启围困大镇,于是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不得而出。
事发之后,蹇君大怒,当即也是这般质问李青羊,询问是否是他使的诡计,没想到,却是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对蹇君道:“好兄弟,我们的计划,马上就成了!”
蹇君大惊,连忙问道:“难道,那些百姓……”
李青羊一脸狂热,搂着蹇君的肩膀道:“没错,他们在里面,便是一开始的计划!”
蹇君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李青羊,然后抓着李青羊的臂膀,怒道:“你疯了!”说完,他低下头,想起大阵中的百姓,然后喃喃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马上就去坏了那个大阵,里面肯定有人会得救,他们才进去没两天!”
“别!兄弟!”
“砰!”蹇君将李青羊的手甩开,一掌将李青羊打得躺在地上,而后对他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以后,也别叫我兄弟!”
说罢,他甩身便走。
躺在地上的李青羊嘴角流血,目光中一阵迷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是在挣扎!而后,一道莫名的红色气息从胸口爆发,顺着胸口很快便缠绕在全身!
“为什么?”
蹇君望着胸口刺穿而过的长剑,一脸不敢相信,他转过头望向李青羊,嘴里只说出这两个字。
但浑身缠绕着红丝的李青羊已经没了回复,只是“桀桀桀”笑个不停,笑声极其诡异且磕碜,令人心绪不宁。
蹇君没能等到答复,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到蹇君死去,李青羊浑身红丝已经褪去,神智也渐渐恢复。他望着地上躺着的人儿,心中莫名悲伤,但很快便被一股狂热挤占,伸出手,对着蹇君的便是一掌!而后,原地什么也没留下。
……
时间回到现在,待到李安听完李青羊的“事情发展”后,李安思索片刻后,问道:“蹇君哥呢?我这次来怎么没看到他?”
“哦,他啊,我派他到外面巡视去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李青羊道。
只是,李安没注意到,李青羊神色略显挣扎,但只是片刻。
“我还是要去看一眼,其中一些百姓是我亲自下令抓来的,我必须对他们负责!”李安忽然间站起身来,望着李青羊,无比认真道。
李青羊勃然大怒,喝道:“难道你听不懂吗?进去后,就别想出来了,那里现在,是地狱!”
李安摇头,走过来,站在他身前道:“大哥,承蒙您的关照,做了这军长一职,此番却是无法陪大哥您走下去了!”
说罢,他以虔诚的态度,神色庄重对李青羊施了一礼。然后,他军长之兵符取出,拉出李青羊的手,放于他掌中,帮他握紧兵符。而后转身,扬长而去。
李青羊呆呆望着,眼角流出眼泪,望着李安远去的背影,而后又拿起兵符,端详着。
“哈……”
“哈哈哈……一个个的,都这样,为什么要去管那些和我们毫不相干的人?他们死了就死了,与我们何干?哈哈……”
而后,他消失在营帐之中。
……
在李青羊消失后,帐篷外忽然显现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流着眼泪,望着帐篷,走到里面,浏览一番,便消失不见。
她是李水水,蒙炎的妻子,也是一名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