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安佑武到底会去哪里呢?
此刻他所牵扯到的局面,到了这个节骨眼,安佑武成了对峙双方的关键。
他的一举一动,不管是生是死,都会影响到王大福和赵象龙接下来的计划行动。
而这一边也是同样急着找到安佑武的王邦帅,那一众治安巡逻队员,也是费尽心思和手段,在到处寻找着人的踪迹。
他们首先是突袭了安佑武的家,以镇政府的名义,协查关于千湖镇走私商品,闯进了安佑武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已经是日晒三更头的中午,整个中湖村都在因为安佑武被通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几个治安巡逻队的队员,一路骂骂咧咧地行驶在进中湖村的河岸上,他们负责巡逻村外围的一圈,将那些田间用来储备农具的茅草屋,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这个时候,任何能被用来躲藏的可疑之处,通通被撒在外围的这些治安巡逻队员们搜了一遍。
一通怨气地在咒骂着安佑武,咬牙切齿,逮到了要如何如何,在数落着人,他妈的这个时候到底躲在千湖镇的哪个地方。
流浪在东湖村的集贸市中,某一个街落,某一个治安巡逻队注意不到的地方。
于这群治安巡逻队而言,这个时候只要找到安佑武,就不止是跟安二狗有结了,谁都想把他淹死在河里。
现在情况是,不仅仅只是要解决安佑武和安二狗,彪子李之间的恩怨矛盾。
用安二狗的话来说,那叼毛举报了整个治安巡逻队吸毒,他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更因为有了澜州市里来的两个刑侦警察,赵向龙和王大福的搅局,直接加剧了安佑武现在的处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他到了不能留的地步了。
这几个负责在外围搜寻安佑武踪迹的人,顶着大太阳费了许多功夫,徒劳无获。
别说这强天白日下要找到安佑武了,这个时候,炙热的旷野就是连一条狗都不愿意出来流浪。
这鬼热的艳阳天,烤得到处乌烟瘴气,暴露在太阳底下久了,人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眩晕。
三两个治安巡逻队员站在河岸上四处远眺,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脱了上衣拧干了,往河岸甩了一甩。
又是骂骂咧咧地在诅咒着安佑武这个人,这个地行孙就像土地公一样,这个时候会藏在哪里。
继而,他们又在痛骂市里面来的赵象龙和王大福,记恨着昨天晚上如果将安佑武淹死在河里就好了。
几个人站成一排,一边骂骂咧咧地叨着,一边拉着裤裆的链,掏着往下解手,只管抬高了头地四处观望。
水龙头浇在底下这一片长得茂盛的野草芦苇当中,被拨开得并不明显,里头恰好藏着一个人,也是闭着眼睛仰着头装睡,他嘴巴里叼着草芯,认认真真地听着岸上的人讲了大半天了。
不错,此刻他们要找寻的安佑武,就躲在距离这几个寻找了他大半天的治安巡逻队员,不到五六米的位置,河岸的野芦苇中。
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没有人比安佑武还要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自从昨天晚上从医院溜走了之后,他便暴食了一顿,算计着要怎么溜回到中湖村来,时刻在暗中盯着治安巡逻队和那两个刑侦警察赵象龙和王大福会有什么举动。
他看见了赵象龙和王大福凌晨在面馆里面沮丧地吃面条,这副模样显然是被治安队长王邦帅算计了。
由此看来,治安巡逻队长王邦帅,确实是一个人物,正中了安佑武的下怀。
在他被安二狗带到了小凤姐饭店二楼的时候,见到了那一众人,以及漆黑的环境,所有不法行为的东西,安佑武的内心里已经有了野心和计划。
他心里甚至急着在算计什么,以至于完全不在乎身体上所受的折磨,任凭安二狗在身上开出几个窟窿也在所不惜。
拳打脚踢什么都好,他要忍着一口气,从小凤姐二楼成功地逃出来后,他有着更大的目的和野心。
于是从医院溜走了之后,于凌晨三四点,看到赵象龙和王大福孤独地吃着面条,安佑武已经猜到了局势,但是还不能确定,再是东躲西藏地走到了小凤姐饭店的前面一瞧。
看到饭店的二楼被烧得漆黑,隐隐还在冒着烟雾,甚至火焰烧化了那几扇玻璃窗户,镂空地看到了里面漆黑的场景,这个模样比他意想之中还要完美,心中油然有股佩服,不用加以思索就知道会是谁干的。
这个小凤姐是个人物,安佑武内心妥妥地肯定,拧了一下牙龈,这个千湖镇简直是卧虎藏龙,这些都是他想要的人,都是他接下来想要进行的目的和计划。
身上这点疼痛不算什么,接下来要面对的糟糕情况,他迅速在内心里估算了一遍。
所谓的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风浪越大,鱼越贵,可别忘了他安佑武就是从小穿行在狂风暴雨之中,风浪越大,有没有鱼他都兴奋。
他把内心里算计过的计划重新又捋了一遍,此刻能够达到他目的,要从哪里先下手?
于是在街角刚出来摆摊的小贩那里要了几个面包,喝一杯豆浆之后,看着赵象龙和王大福从面馆里面走了出来,逆着他们的方向,故意绕了一圈,从人烟罕至的河岸上,一路潜伏地往回走。
他要先步行回到中湖村来,回到家里取一些他必要的东西,以便接下来的行动和计划。
于是在清晨回到中湖村边上的安佑武,并不敢贸然地进村来,因为他还没有见到那群治安巡逻队员的出现。
这个时候他已经料想得到这群治安巡逻队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赵象龙和王大福起不到作用了,但是小凤姐火烧饭店二楼的举动,同样也达到了暗安佑武想要的目的。
他举报治安巡逻队员在小凤姐二楼吸毒的事,并不是表面上只是为了报复治安巡逻队和安二狗折磨了他整整一天的肉体之痛。
安佑武被五花大绑,蹲在地上忍受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主意。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毁掉那一个地方,举报给赵象龙和王大福查封一下,至少让这群治安巡逻队的短期内找不到栖身之所,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发泄肉体上的欲望。
安佑武瞄准了一个突破口,接下来他计划里的关键,他必须要回到村子里来取点东西。
人于清晨的五六点徒步返回了中湖村,徘徊在远处,远远地眺望着葫芦庙。
自从村长糊涂桶去世了之后,他遗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傻儿子,外号傻大舅便继承了父亲之前的工作,整日负责收集,倾倒全村的垃圾,以及维护葫芦庙。
徘徊在村口的安佑武,看着傻大舅拿着梯子,将挂在葫芦庙门口的两只红灯笼取了下来,熄灭了蜡烛,又点着香在庙的门口走几步一拜,一直跪到送子殿上,没了身影。
安佑武便自顾自地环顾着四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进村,只要那群治安巡逻队不先现身,他一定不能现身。
此刻他们一定就猫在村子里面,哪个角落等着安佑武自投罗网。
于是人又在谨慎地眺望着村子里的动静,哪怕是这个时候,哪里闯出一只野鸡,一只山鸟,都能影响安佑武的判断,他会觉得某个漆黑模糊的地方,一定藏着人。
这一边。
傻大舅给葫芦庙里的送子道士点完香之后,跪在蒲尘上,像是听懂了台上那尊泥捏的道士嘱咐,一个劲在那里点头,应着;‘是是是。’
于是他又从葫芦庙里面走了出来,远处的安佑武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傻大舅似乎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望过来,有些可疑。
这样远的距离,傻大舅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河岸上长着一米多高的野草和芦苇,两个人伸着脖子,都在好奇对方此刻的想法和目的。
傻大舅看见了葫芦庙前的鱼塘,池塘边上的淤泥栖息着两只田鸡,合着眼睛,睡麻了。
这两只泥物应该是忘了躲回水里,一公一母趴在那里,一前一后叠成两个方块,这样子看应该是忙活了一个晚上,精疲力尽了,此刻连哇哇叫都使不出劲。
傻大舅猫着脚步,将两只田鸡抓了起来,拎着两条腿提在身后,再径直地朝前走去。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轰轰隆隆的摩托声,在这个中湖村的外围河岸小路上。
那群治安巡逻队又不甘心,又出现了,他们还想再逮一次安佑武,认定人只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也正如安佑武预料到的那样,他们一定会潜伏到中湖村来找人,一整个摩托车队整齐地穿行在弯曲的河岸小路上,轰鸣声越来越近。
“你要呆在这里,不能动,现在还不能入村。”
就在安佑武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行驶来的摩托车时,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着实把人唬出了三魂六魄,像突然被抽了一根筋那样,让人肉跳心惊。
这个傻大舅,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走到了安佑武的面前,并站在河岸的土路上,朝着下面呼唤,就差一点没把安佑武吓出屎来。
这傻大舅是发现了自己,安佑武猛地往前一扑,伸出一只手,掐着傻大舅,拽着拖进草丛中,此刻想杀掉他的心都有了,顿时燥得不行,两只手死死地掐住傻大舅的脖子,这个时候只要再把持不住自己,能送傻大舅去见他老爹糊涂桶。
安佑武看着这一双无辜而真诚的眼睛,一点儿也不畏惧地抵触着人。
“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你还不能进村,他们会抓到你。”傻大舅又真诚地说道。
他并没有被安佑武的这一个举动惊吓到,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此刻杀身之祸就在眼前,安佑武这一双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命脉,就只差发力了。
他的眼中和脸上却流露着一股真挚,不慌不忙,影响着安佑武,引导着安佑武冷静下来。
‘这傻大舅是听了谁的吩咐,特意来告诉安佑武这个时候不能进村子?’安佑武的内心不免犯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