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繁盛喧嚣之朱城中,陆川眉尖忽微蹙,心感朱城之内,似多有异乡之人汇聚,且要者,此辈气息皆不弱也。
虽心生诧异,然陆川未深究,盖朱城为朱京郡之大邑,外人蜂拥而至,亦属常情。
按下心中所思,陆川穿街过巷,遂顺利步入千交易拍之所。
彼于朱城,已算名流,甫入竞场,即有人恭引至殷莉之所在。
“陆川小弟,真乃神龙见首不见尾矣!似唯有需灵药之时,方访吾也?”
书房之内,殷莉舒展身躯,曼妙曲线毕现,以媚眼斜睨陆川,含娇带嗔言之。
对此一笑一颦皆风情万种之佳人,陆川唯有干笑应对:
“莉姊,六品灵药可有音讯否?”
殷莉轻哼一声,露果然如是之色,继而嫣然颔首微笑。
陆川初时尚未抱厚望,见此景先是一愣,随即喜色溢于颜表。
“此六品灵株,原为是此次竞拍盛会之压轴珍品,然君所需甚切,吾等遂与售者议定,径直购得,固然,其价不菲。”
殷莉含笑言道。
语毕,殷莉纤手轻触案上铃,即刻有侍女捧盘而入,盘上覆以红锦,虽遮掩之,陆川犹能感知其中精纯能量之浓郁。
侍女谨小慎微启开锦缎,露出盒中物,内卧一枚拳大圆润,暗红如珠之果实。
其表面自然纹理隐现,透着缕缕奇异之气。
暗红果实一现,满室皆被一缕清幽香气所充盈。
“六品灵药,赤血妖果也!”
陆川目视此拳大暗红果实,喜悦之色愈浓,显然对此物极为满意。
“陆川贤弟,此枚赤血妖果之价,已至六万阳玄石,堪比常五品灵药十倍矣。”
殷莉一侧,笑颜如花,言道。
“吾购之。”
于陆川而言,六品灵药至关重要,是以未觉此昂贵之价肉疼,挥手间,纳玄囊置盘上,顺势将那灵果连同盒俱收而去。
“莉姊,此际有一事相烦,若遇极阴至寒之灵药异宝,还望见告。”
陆川收妥赤血妖果,容色转肃,沉声言之。
“极阴至寒?”
殷莉闻语,黛眉微蹙,此等物什颇为难觅,虽千交会物资繁多,然此类奇珍亦属罕见。
思索片晌,终允其请。
陆川见状,心下稍宽,方欲辞行,殷莉忽而轻笑云:
“小弟陆川可曾闻近日朱京郡之内大事?”
陆川闻言一愣,忆及朱城外郭人众骤增之事,不由生好奇之心,遂问曰:
“不知何事矣?”
殷莉含笑欲语,姿态神秘,乃曰:
“朱城毗连诸都会之处,彼巍巍山脉,有所闻乎?”
“朱焰山脉欤?彼处有变故耶?”
陆川微惊而问。
“闻有人于朱焰山脉中,探得古墓洞府。”
殷莉回曰。
“古墓洞府?何人之属也?”
陆川一时愕然。
古墓洞府之发现,固非寻常,而关键在于其主何人。
“此古墓年代久远,然传言乃祭灵境强者所遗。”
殷莉美目环视,低语而言。
“祭灵境!?”
三字入耳,陆川先是一愣,继而倒吸冷气,神色讶异,视殷莉而曰:
“岂可至此?”
祭灵境者,于大阳帝国之内,能臻此境者,寥若晨星。
昔年祭灵境强者,皆名动四方,今怎忽现一祭灵境强者之古墓洞府?
“诚难置信,然此事似确凿无疑。”
“吾千交会经多途打探,似全朱京郡之强者,皆闻风而至,乃至四大宗族,亦有人往矣。”
殷莉言。
四大宗族,闻之令人肃然!
陆川目瞬微动,面色渐沉,语带慎重:
“祭灵境强者之古墓洞府,此非等闲之物也。”
“彼强遗留,无论何物,皆足令世人痴狂。”
“难怪朱城近增诸多实力不俗之士,原是因此事耳。”
陆川徐徐颔首,恍然而悟。
“陆川贤弟,若心存意趣,不妨往观之。”
“或有机缘巧合,得那位祭灵境强者之传承,届时,真乃鲤跃龙门之盛况矣。”
殷莉微笑言之。
“祭灵境强者之古墓洞府,此等争夺,恐非吾力所能及。”
陆川苦笑摇头。
虽于朱城稍有名声,然其深知,届时竞逐古墓秘宝者,必为朱京郡乃至大阳帝国中名声显赫之强者,己往之,所得或寥寥。
“且慢,陆川小弟,记汝前言所需极寒之物耶?或那古墓洞府深处,藏有汝所求。”
殷莉似忽忆及某事,沉吟片刻,出言道。
“‘寒煞冰龙涎’是也。”
闻斯名,陆川心下复一阵寒煞透骨,古墓洞府之名不虚,竟能有此等至阴极寒奇物。
清琳若得此宝,寒煞侵体之患或可根除,更兼有望一举凝炼寒煞丹!
然则,古墓洞府引无数强者觊觎,欲于其间取得寒煞冰龙涎,谈何容易。
“莉姊厚恩,川铭记于心。”
陆川心中微叹,向殷莉致谢,继而细询古墓洞府之事片刻,乃辞行而去。
“祭灵境也...”
出千交会,陆川望繁华街景,轻吐浊气。
此等强者境界,于众人乃至己身,皆遥不可及。
盖因达此境者,已立于帝国之巅矣!
须知陆氏宗族之长,亦仅化神境耳!
“可惜矣…”
陆川摇头太息,自知古墓洞府中所得万一,皆为莫大机缘,惜当今吸引而至之强者,非圭岩辈可比肩。
“少年郎,此乃天赐良机,勿轻言弃。”
陆川感叹间,心中忽闻声起,乃小鹫是也。
陆川摇头苦笑,此等混沌局,实难轻易涉足矣。
“祭灵境强者若坐化,其毕生玄力不散,反于岁时流转间渐凝为一体。”
“此物,乃祭灵强者一生之精粹,谓之祭灵之精。”
“常人偶得祭灵之精,天赋非极低者,突破化神境潜力可期,倘本具卓绝天赋,或可全然承受此精华,达祭灵境亦非绝无可能。”
“于君而言,诚为稀世奇珍也。”
陆川步履微滞,心甚震撼,世间竟有此等奇物乎?
“虽不敢断言那上古墓府中确有祭灵之精,君不妨一试。”
“兼探彼处,或可寻得修复吾妖灵之物。”
小鹫言罢,心中之意昭然。
陆川唯有苦笑,未遽下断语。
古墓洞府虽诱惑重重,风险亦巨矣。
小鹫似知陆川正沉吟,言讫复归静默。
陆川叹焉而归陆府。
随后数日,陆川未曾步出户外,然于朱京郡四方赶来之强者,益发众多。
而朱焰山脉古墓洞府之事,亦渐在朱城中沸反盈天。
于一静谧室庐之中,陆川坐于榻侧,此刻怀中,清琳娇躯蜷若猫咪,惊人寒煞自其体内不绝渗出。
陆川虽以玉菩提吸纳寒煞,而清琳容颜依旧苍白异常,观之令人心生怜惜。
“兄长,吾无恙。”
清琳身颤微细,纤秀小手紧攥陆川衣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然此女恐陆川忧虑,于寒煞蚀体之痛中,勉力抬首向陆川展露一丝强笑。
陆川默然,手掌轻抚过清琳柔顺且凉之青丝。
片刻,眸中闪过坚决之色,低语曰:
“小妹放心,吾必助尔彻底解此寒煞之苦。”
清琳似闻其言,微微颔首,继而双眼缓闭,疲极而眠。
陆川将清琳轻置榻上,以被覆之,密不透风,而后慎之又慎退出室中,仰首,长舒一口气。
“如何?欲往一试耶?”
陆川之肩,小鹫忽现,笑言焉。
“欲于古墓洞府中得所欲之物,恐非易事矣,故吾或需汝之助也。”
陆川沉吟而言。
“无碍!然若遇能助吾恢复药灵之物,君亦须竭力助吾争夺之!”
小鹫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成交矣!”
陆川一笑,颔首同意。
自上次玄天湖底吞噬青鳞碧蚺之药灵后,小鹫实力今已足可与玄丹境大圆满强者相匹敌。
加之陆川本身之能,人鹫联手,于玄丹境中,敌手难寻矣。
既与小鹫达成协作,陆川心稍安,阖户出小院,迈向陆氏练武场。
陆氏练武场上,多为陆家幼辈勤修不辍。
众人见陆川至,皆敬仰崇拜之色溢于目。
陆川于陆家声望极高,且常亲自教授陆家晚辈武技,是故同辈之中,敬畏之情更甚。
陆川向众人微微一笑,于训练场中安然落座。
未几,陆家年轻一辈陆续前来,请教武技之道,陆川亦是显得极为耐心,悉心指导。
因怀揣玉菩提之故,于武技领悟一道,陆川堪称陆家魁首,也因此,陆战等人乃委以此教练重任于彼。
如此教导,历时已近两个时辰。
陆川抬目望天,正欲起身,忽闻一阵带有戏谑之意的笑声传来。
“陆家竟沦落至斯?武技之师,竟托付于乳臭未干的少年,难怪多年无法重返宗族矣。”
这突兀之笑,令训练场上热忱高涨的修炼氛围一时凝固,随之,愤怒的目光纷纷循声而去。
陆川闻声亦微蹙眉头,侧首望去,目光锁定训练场边。
瞬时,双目微眯。
此时,训练场边缘不知何时立有四位衣饰非凡的青年,面带笑意,眼神中带着几分揶揄,打量着场上陆家后辈,指指点点间,尽显轻浮之态。
陆川目光掠过四人,最终停留于彼等胸前,只见彼处,各绣有繁复锦纹一枚。
此锦纹,陆川非但不感陌生,反忆及陆战昔日郑重收藏之衣裳,其上亦镌刻斯图。
彼深知此锦纹所承载之意义!
大阳帝国四大宗族之一,陆氏宗族之标识也!
“陆氏宗族欤!?”
陆川目微阖,审视彼独特之锦纹,此实为其首度亲眼目睹陆氏宗族之人。
往昔,惟闻陆战、陆天诸人口中所述,于大阳帝国声名显赫之巨擘,然未尝正式觌面矣。
“此辈何为至吾陆府?难道亦为古墓洞府所吸引邪?”
陆川心下微动,或许仅因此由,可解此素来自视高于旁系之宗族中人,竟主动临此。
“此乃陆府之地,孰许尔等擅入耶?”
陆川沉吟间,一陆府后辈不堪忍受四人轻慢之辞,愤而出言呵斥。
“陆府之地,吾四人欲来则来,欲去则去,勿论尔等稚儿,即令陆战在场,亦不敢如此语吾!”
四人中之一淡笑而言。
“平日之时,尔等邀吾等于斯,恐吾辈不屑一顾。”
另一人亦笑云:
“然无论若何,尔等终归吾陆氏宗族之分支,倘真无力聘请武技之师,待此次归去,吾派一人教导于尔,俾使日后勿使吾陆府蒙羞。”
两人言辞间,显是对陆川以这般年纪胆敢任武技之师嗤之以鼻,且含戏谑之意。
其言不仅激起陆府晚辈之愤,盖因历经岁余变故,陆川于彼等心中地位早隆,自是不容此辈嘲弄也。
“尔等何人虽未知,既入陆府,便须遵吾族规。”
“如若轻视陆川所传武技,吾陆力今日愿领教高招!”
人群中忽有一人挺身而出,冷哼而言。
“有骨气,善哉。”
“适逢闲暇,今朝便教尔等知晓,宗族与分支之别!”
四人中蓝衣者居首,目光谑而不虐,睨视陆力,旋即挥手示令:
“陆羌。”
“陆疯兄,但放宽心。”
一旁身形魁梧之青年闻言,咧嘴一笑,阔步上前,立于陆力对峙,双拳紧握,浑厚玄力波动隐然荡漾。
“竖子,十合之内,教尔伏地不起。”
陆羌睥睨陆力,语带不屑。
陆力面沉如水,未发一言,体内玄力勃然爆发,身形矫健若弓,一步跃出,蓦地一拳向陆羌悍然击去。
“乾元境中期?颇有可取之处矣。”
感于陆力身内勃发之玄力波动,陆羌微露讶色,显然未料此分家族中,犹有小辈于斯龄达乾元境之中期。
“然欲胜吾,尚欠火候!”
虽感惊异,陆羌却无片刻犹豫,巨手径直探出,竟生生握得陆力拳,嘴角轻蔑上扬,掌心猛然一震,强横玄力化巧劲,陆力遂被震退数步。
得势之下,陆羌朗声大笑,进逼更甚,双掌携雄浑玄力,风劲随掌影翻飞,空气似为之撕裂,其展掌法,亦属高级武技之列,昭然若揭。
观陆力交手未久便处下风,场边陆家小辈面色皆变,未料四人中随意一出,便将陆力逼至如斯绝境。
二影激烈相搏,强猛玄力碰撞,尘土飞扬,场中为之一空。
“竖子,汝败矣!”
交锋正烈,陆羌忽而一笑,其一臂忽滑如游鱼,嗤声轻响,诡谲穿陆力掌风之防,稳稳印于其胸。
胸上重力压顶,陆力面色立显苍白,然其目中狠色一闪,左手反扣,强锁陆羌臂膀。
继而右拳猛挥,不吝余力,正中对方胸膛。
风随拳散,二人蹬步各退,观之,陆力似伤更甚。
“陆羌,汝竟不能制一旁支之人!?”
见陆羌亦遭重拳,另二同伴不由讽笑。
闻此带有嘲笑之意之声,陆羌面色转阴,目不离陆力,未有收手之意,足踏实地,如饿狼扑食,再掀攻势。
陆力见状,眼神愈冷,正欲迈步,忽感肩上掌落。
“勿须再斗。”
陆力侧首,视身后陆川,稍作踟蹰,终未反驳,颔首退后两步。
“欲去?岂可轻允?”
陆力停手,陆羌非喜反怒,先前大意吃亏,正欲扳回颜面,岂容陆力轻易脱身?
故其身形非但未缓,体内玄力波动更盛,凶猛掌风,直指陆川而来。
“竖子,速去!”
陆羌之喝声落,试炼场上陆氏幼辈皆愕然,瞬目间眸中闪过分幸灾乐祸之色。
陆川淡视那理直气壮之陆羌,柚色衣袍轻挥,一股雄浑魂力猛然奔腾而出。
半空之中,陆羌扑跃之姿忽凝,继而如遭无形巨锤重击,狈态尽显,倒飞而出,终重重摔落尘埃,面色刹那间惊骇无比。
“魂力哉!”
陆疯三人亦为此景所愣,陆疯目光一闪,面色微沉。
“兄长,妙哉!”
陆家幼辈见陆川但袖袍一挥,便令嚣张之陆羌狼狈不堪,顿时欢呼四起。
“诸位,无论尔等来自何方,此乃陆府之地,吾陆府身为东道主,自知待客之礼,然既为宾客,亦当守宾客之仪,勿行喧宾夺主之事,否则休怪陆府翻脸无情!”
陆川瞥向陆疯,语调平和而带冷意。
闻陆川此言,四人面露不悦,身为宗族之人,素来视分支族人为低一等,今遭此般对待,其面色岂能愉乎?
“吾记忆汝等分支家族,于上回宗族之会之时,首场即遭重创之废物,正是出自尔等门下!”
一青年面带阴沉,语含尖酸,冷笑道。
言罢,忽觉气氛诡谲,举目视陆川,见其面色已是一片寒霜。
“留神!”
正当陆川面色转寒之际,陆疯面色遽变,察觉前者身形蓦地化作模糊残影,以极迅猛之势袭来。
其喝声方脱口,那道身影已如电光石火般抵至阴沉青年面前,手掌挥动间,清脆响亮之掌声陡起,回荡于训练场上空。
陆川此掌毫不容情,掌风过处,青年口中鲜血立时喷涌而出,血中夹杂着两颗粉碎的牙齿。
其身形则如旋风般,在半空中盘旋数周,终重重摔落尘埃。
“竖子,尔敢妄动乎!”
目睹青年几近被陆川一掌击至昏厥,陆疯面色顿沉,厉声喝道:
“速将其拿下!分支家族之人,焉敢有此胆大妄为之举?”
闻陆疯之喝,彼陆羌二人,目亦露凶光,然未及施为,寒光忽至。
及彼等省悟,二柄阴玄利剑,已悄然而架其颈矣。
陆川理未曾侧目于陆羌二人,转瞬之际,首顾陆疯,步伐沉稳而出,其魂识之威,雄浑可怖,宛如巍巍山岳,直向陆疯压迫而至!
感此强绝魂识之压,陆疯面色终变色骇然,方欲运玄力以抗,巨力遽至,双膝一软,轰然一声,跪于演武场中。
“区区小玄丹境,安敢在吾面前妄自放肆耶?尔乃何物也!?”
陆疯双膝受压跪地之际,陆川冷彻骨髓之声,徐徐响起。
“魂力之强,匪夷所思!”
陆疯容色骇绝,体内玄功催至极致,然附体之魂识威压,犹似峻岳岿然不动,乃至一息之间,亦感窒碍难行。
“岂有此理!分支末裔,何以强横若斯!?”
其面现惊愕,心中震骇难信。
虽于陆氏宗族青年翘楚中非为冠首,亦非凡庸之流,而今眼前事实,乃一少年,观之更稚于己,实力竟超己数筹!
旁立陆羌二人,见陆疯近乎匐伏于陆川之前,心潮澎湃,然而颈悬利剑,令其不敢妄动分毫。
陆川面色淡漠,注视着奋力抗衡魂识重压、欲起身之陆疯,忽地举步轻移。
陆川一步出,压陆疯之魂识威势更甚,陆疯霎时面色苍白,全身被强制按压于地,情状之狈,不堪入目。
“大胆孽障!”
泥土敷面,陆疯之色霎时紫胀,丹田内浑厚玄力激涌若狂。
正当此时,压其身之魂识威压忽尔消散无形,一击不中之挫,使其郁结难舒,几欲吐血。
魂压既散,陆疯连连咳喘,陆川冷眼旁观,手一招,悬于陆羌二人颈项之阴玄剑即刻回归掌中。
“尔等对吾所传武技,似有不满?”
陆川侧首,目视陆羌等人,语带淡漠。
陆川目光所及,陆羌二人寒毛直竖,惊惧交加之下,急摇其首。
连小玄丹境之陆疯亦被陆川压制得毫无反手之力,倘陆川欲对彼等下手,无需亲自动手,二人恐已跪地不能动弹。
“这分家怎生出此等怪胎?其力恐怕唯有陆沉大哥方能制之矣。”
二人相顾,皆见对方眼中震撼之色。
“诸位若无他事,便请先行。”
陆川瞥了面色铁青、自地上爬起的陆疯一眼,随口言道,遂步回广场,淡淡之声扬起:
“继续!”
“诺!”
闻陆川之言,陆氏诸幼皆振奋而齐应之,视前者目益狂热。
于心而言,陆氏宗族,恒为强大之象征,然今日,陆川以事实示之,云宗族者,非不可战胜也。
“陆疯兄!”
陆川既去,陆羌二人始敢近扶陆疯,面带苦色。
本欲四处游逛,于彼等视作浅识之分家晚辈前彰显威仪,讵料威未立而颜面尽失。
陆疯面色一时青白,猛力挣脱陆羌等,目光阴鸷,紧锁陆川背影,旋即转身离去。
“行矣,寻陆沉兄长。”
闻陆疯寒沉之声,陆羌数人眸中喜色顿生,急随之而去。
陆川坐于校场之中,目光掠过陆疯等人远逝之背影,眉复微蹙。
对此陆氏宗族中人,实无好感可言。
虽同姓陆,血缘之情,恐已淡薄至几无矣。
“此次陆氏宗族亦以古墓洞府为目的,所遣强者之数,未可确知也。”
陆川若有所思,观乎古墓洞府之诱,力非小矣,即连陆氏宗族此等强势力,亦为所动,然则此事一出,欲自其中分一杯羹者,其机又微矣。
无奈轻叹,陆川摇头以释怀,此事暂置心头。
此次即便仅为解清琳煞气噬体之苦,古墓洞府一行,势在必行。
至于珍稀无比、足以启战端之菩提心,唯有听天由命耳。
陆川自信自身实力,复有小鹫相佐,非遇化形境强者,皆可应对也。
约莫半时辰后,众人武技修炼正酣,忽有一丽影喘息而来。
“陆姗姊,何事?”
陆川望丽影奔至,笑问之。
“祖父召尔至厅堂一叙。”
陆姗抚胸稍憩,忽言:
“来自陆氏宗族的那几人,莫非已遭尔惩戒乎?”
“彼等诉冤耶?”
陆川淡笑以对。
“诉冤非也,求援似之。”
陆姗掩口轻笑,旋即容色转肃,续曰:
“此次陆氏宗族来访,人数颇众,多为年轻一辈。”
“若论实力,如陆疯之流,弟无需挂怀。”
“但此行中,有二人需谨慎以待。”
“彼二人,一为男子,一为女子,吾闻之于父,即在陆氏宗族之内,亦堪称翘楚。”
“男曰陆沉,女名陆梅。”
陆姗肃然言之。
陆川微笑颔首,遂起身高步,直向客厅所向行去。
陆姗急随之,见此景,演武场上诸幼辈亦歇其修炼,直觉告之,后续之事或有波澜。
于是,相视一眼,尽皆辍练,悄然而随。
及至客厅,陆川适闻笑声连连,旋即推门而入,目光掠过客厅上下。
厅内人众,除陆战、陆天等外,先前狼狈遁去之陆疯等人亦立其间。
彼等见陆川至,目中皆闪过冷笑之意。
陆川目光略过陆疯数人,随即凝于前座之二人。
此二人,亦是一男一女,男子约莫二十四五之龄,体格魁梧,面貌俊朗,华服加身,气质超凡。
女子则着白衣裙裳,容颜清丽,动人心魄。
尤令人诧异者,其双眸竟呈叠瞳之相,瞳边碧光溢动,妖异非常。
场中少年英杰,唯此二人,令陆川心神微凛。
陆川谛视之際,彼二人亦以目相瞩,男子微挑眉梢,嘴角含笑,意蕴莫名,而白衣女子,明眸闪过些许讶色。
“此二子,想来即陆姗姊所言陆沉与陆梅矣。”
念及此,陆川步入厅堂,对首座上陆战恭行大礼。
“川儿,此乃本次陆氏宗族领队海老先生,论辈分,尔尚需称呼一声海老。”
陆战见陆川至,指侧灰衣老者,含笑而言。
“晚辈见过海老先生。”
陆川眄视灰衣老者,眼神一紧,此人实力,恐已达玄丹境大圆满,陆氏宗族底蕴深厚,仅领队一职,便有如此强者坐镇。
“仪表堂堂,两年后族会,君之志向,想必可期。”
海老先生审视陆川,笑语盈盈。
“海老,族会非以外貌取人之地也。”
闻海老之言,白衣女子旁男子不禁浅笑,接口道。
闻斯言,海老先生似有赧色,无可奈何眄彼男子一眼,旋即目转陆战,曰:
“吾友,此番赴责古墓洞天,欲使吾携陆川同行耶?”
“陆川,良材也,历练之,则大益于其身,今次望君多加照拂。”
陆战诚挚而言。
海老先生沉吟片晌,终颔首许之,云:
“善哉,既出汝口,吾当竭力确保其安。”
“深感吾友厚意。”
陆战见允,喜不自胜,而陆川抑郁之色,竟全然未察。
“且慢!”
陆战谢声方落,忽一语不合时宜响起。
海老先生微蹙眉峰,视开口之男子,无奈叹曰:
“陆沉,尔又何为?”
“海老,此次古墓之行,干系重大。”
“倘随意增人,届时反成累赘,归而长老问起,何辞以对?”
陆沉笑而道。
“此事毋忧,陆川之力,尚不至于为人后累。”
陆战急笑答之。
“陆战前辈,空口白话,于此无益。”
“欲趁便同行,自当展露真才实学。”
陆沉仰首,对陆川微抬下巴,笑颜吟吟而言:
“汝意若何?”
言至于此,众人皆悟,陆沉之语,颇有挑衅之意,而其背后,陆疯等四人,目含嘲讽之色,陆战诸人,面色亦略显尴尬。
“汝!”
陆姗不堪此子嚣张之态,蛾眉立时紧蹙,堂外围绕之陆家族中小辈,更是怒形于色。
“欲如何?”
身为当事者,陆川反显得颇为泰然。
“与吾一战,若能挡吾十合,吾便许尔此资格。”
陆沉起身,淡然言道。
陆川转身,直向堂外行去。
“若吾败于汝手,此事,绝口不提!”
陆川之背影渐没于客厅门外,陆沉面上笑意愈浓。
先前目睹陆疯等四人之惨状,虽此四者常生事端,陆沉心下不甚喜之,然同出陆氏宗族,若任由分家之人欺凌若此,传扬开去,陆氏颜面何存?
故而陆沉有意刁难,欲激陆川怒气,稍作交手之间,为陆疯等挽回几分颜面。
孰料,眼前少年看似未及弱冠,竟吐狂傲之言,出乎其料。
“陆沉,勿得妄为!”
海老先生目睹此景,眉心紧锁,沉声制止。
陆沉淡笑置之:
“海老放心,不过友朋间切磋,自会留意轻重。”
语罢,举步向门外行去。
众人相视一眼,急随之而出。
海老苦笑摇头:
“此子性情一贯如此,还望见谅。”
陆战闻之,朗笑而应,目中神采,非灰衣老者所能参透,似全无顾虑此番交锋有伤颜面。
“后辈之争,吾等亦往观之,权当增些热闹耳。”
陆战与陆天等诸人相视一笑,遂亦步出客厅。
经此一两年之风雨洗礼,于陆川,信心日增。
冀巅强者如斯,陆川犹能泰然处之,况乎陆沉虽力有不凡,欲十合之内胜陆川,岂可轻言?
客厅之外,空地一片,而今人潮汹涌,陆家族人闻风而集。
陆氏宗族,于某层意蕴中,昔日为陆家众人所向慕之地。
彼乃大阳帝国声名显赫之巨擘,跻身其间者,行于大阳帝国疆域,无人敢轻易犯之,此乃威望之利也。
故而,陆氏宗族在众多陆家人中心存敬畏,视其族人为如虎添翼、龙腾四海。
然则,陆川近岁之种种作为,使众人悟,即分家之后裔,亦能超越那些自幼享尽优渥之嫡系!
此番交锋,正为此理之决证!
陆川双手自然垂落身侧,静观陆沉缓步自厅而出,目色沉静。
至于陆沉背后,冷笑盈目的陆疯等四人,陆川则置若罔闻矣。
陆沉之步,缓止于陆川前不远处,双掌翻转,日光映照之下,如玉般光泽闪烁。
“今日交锋,不过寻常切磋耳,断不可伤及对手,否则严惩不贷!”
海老先生目光巡二人一周,语带严厉。
“无须挂虑。”
陆沉漫声应之,其心非欲取陆川性命,但欲使其知,分家之人,莫敢妄图挑战宗族!
“可曾备妥?”
陆沉笑视陆川,问之。
陆川默然,心念微动,三柄阴玄剑与一柄赤焰剑自纳囊中飞出,环绕周身,锋刃破空,细碎风声起。
“果魂师也。”
陆沉见状,眉轻扬,而旁立之陆梅,湛蓝眸中兴趣盎然。
陆川指弹轻响,四剑化影,挟浑厚魂力,锋利无匹,金石亦可穿!
陆沉见陆川先发制人,亦一笑,体内突发异常雄浑之玄力!
玄力汹涌澎湃,陆沉之手刹那间变得晶莹剔透,其掌中凝聚起一股凌厉至极之淬玄正气。
一步踏出,陆沉双手舞动残影重重,竟直击数剑锋锐,硬撼而去。
剑与拳相触,金铁之音清脆爆发,火花四溅间,四剑锋锐,竟被生生震退。
“玄丹境小圆满?”
初交手,陆川目光一闪,已洞察陆沉实力,此人之力,显然更胜圭岩,或已半步跨入大圆满之境!
“宗族之人,果然不凡。”
陆川对陆沉实力微感讶异,此人进境之速,恐一二年内可达玄丹境大圆满,此速度颇为不俗,能在陆氏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确有其实力。
轰散四剑,陆沉朗声大笑,修长双掌似有玉液潺潺,粹玄正气凝聚其上,随即直冲陆川,破风而来,掌风凌厉异常,低沉音爆随势而出。
“威力惊人!”
观陆沉掌风威势,众人面色各异。
迎面劲风猎猎,陆川衣衫哗哗作响,面对瞬息即至的陆沉,并未动用魂力,足尖轻点,强横玄力猛然自体内勃发。
“小玄丹境欤?”
陆沉感于陆川玄力之悍猛,嘴角微牵以示不屑。
玄能涌动间,陆川双手迅捷编织诸般印诀,随其印诀变幻,指掌间忽现辉煌之彩。
般若指,第四重矣!
陆川之玄力,已达小玄丹境巅峰,距小圆满境仅一步之遥。
而般若指第四重,威能比肩五品武技,今尽展其能,威力不容轻视!
印诀疾变,陆川指掌中凝聚之玄力波动益发可怖,光纹约人首大小,于光泽腾跃间瞬成形,玄力涟漪,肉眼可见,急速外扩。
海老先生面露凝重,心下讶异非常,未料陆川掌握如此锋锐武技!
陆沉见此奇技,目中光芒一闪,双手之上,玉色更显浓郁。
陆沉掌风忽变,化掌为爪,劲风凌厉绝伦,手爪之上的玉色光泽似于此刻凝实如真玉,透出令人心悸之森白。
二人攻势,皆凶猛骇人,观者莫不心惊胆战!
陆川双指成剑猛然勃发,于半空曳尾煌煌,瞬息间,万众瞩目之下,疾刺陆沉矣!
“不自量力哉!”
陆沉心下哂笑,见陆川欲以武技及玄力正面相搏,爪风霍起,如玉之手爪,猛袭陆川指掌之上。
顷刻,粹玄正气狂烈爆发,地土随风卷扬,尘屑漫天,深痕闪耀夺目。
众人屏息,注视指掌与玉爪交锋之处。
陆沉厉色一闪,玄力强波四溢。
丹田之中,玄力毫无保留喷薄而出,手爪玉芒骤盛!
玉芒涌动,众皆震惊,只见陆川那威猛指掌之光纹,竟被生生撕断!
“妙哉!”
陆疯等闻声大喜,喝彩连连。
而陆姗等陆府后辈,眸中忧虑渐生。
“尔败矣!”
光纹裂,陆沉面露微笑。
“未可断言!”
陆川侧目陆沉,淡然一笑。
陆川笑声入耳,陆沉初闻一愣,继而瞳孔猛地紧缩。
只见那光纹被其强力猛然撕裂,蓦地爆散开来,于爆裂之隙,诡谲异常,浮现出一物。
此物大小约莫一手掌宽,形态宛若实质,乃魂识之螺旋锥体也。
随后,其以惊人之速,激射而出!
此变故突生,陆沉目中终现骇然之色,双爪急舞,匆忙向那疾射而至的魂识螺旋锥体抓去。
魂识螺旋锥体重击陆沉双爪,其手若玉质之光层瞬间爆裂四散,巨力惊世,直将陆沉震退狼狈。
锥体化光彩,直冲陆沉额头而去,陆沉亦疯狂后退,然无论其如何运玄力阻挡,所有阻碍皆被那锥体以摧枯拉朽之势,尽数摧毁!
至此,陆沉方悟,陆川真正杀招,并非指掌武技,而是匿于指掌光纹内之魂识螺旋锥体也!
“操控之力,何其可怖!”
心念电转间,陆沉深知,欲将魂力攻击隐于玄力之中,需对魂力有极苛刻之掌控。
骤然后退之身猛然一顿,陆沉背脊重重撞上石柱,而其眸中,魂识螺旋锥体急速放大。
“吾认输!”
深吸一气,陆沉连忙高呼。
陆沉之声方脱唇际,那疾射而出之魂识螺旋锥体瞬时凝滞,继而轰然炸裂,化为乌有,徐徐消逝于无形之中。
观石柱贴身,陆沉动而不敢妄动之态,场中瞬息静寂。
陆沉之挫,犹电光石火!
前者尚似握胜券,转瞬间,优势俱碎于魂识螺旋锥体之下。
此果,令海老先生亦愕然良久,未能即回神。
陆沉之力如何,其心知肚明,其人虽狂傲,实则才具不凡,然眼前情状。
“少年英雄出,陆战,贺矣!”
海老先生深叹,侧向陆战拱手致意。
以陆川所示之能,料两年后陆氏宗族会盟,必大放光芒,时至彼日,陆战重归内族之愿,终可偿矣。
陆战笑而摆手,口谦辞让,目中自豪欣慰之色,却难掩也。
“兄长,壮哉!”
围观众陆家子弟,此刻欢声雷动。
陆川以行证言,示所谓宗族之人,并非不可战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