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在秦晓第一次施展法天象地之时，才知道这种神通需要施术者承受多大的痛楚。
风暴要来了。
秦晓当然看见了远处的金色巨人，隐隐约约能认出那庞大而年轻的脸庞来自先前那位牌友、化神修士萧逸。
法天象地是化神级修士的专属神通。修士将元婴化神的灵气具象化并凝实而出，结成身高千丈的法相，一旦功成，具有毁天灭地的神通，举手投足之间便能让世间风云变幻。
这是桃花神君的典籍上写着的。
“不愧是小说里写的法天象地，当真是气派无比。先前我说十个元婴绑在一起也打不过化神的话，看来还是太看不起化神境修士了。化神和元婴的差距，比婴儿和成年人的差距还要大。不过，萧逸的法力应该被木行阵法加土行阵法封印了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秦晓连连赞叹的同时，内心充满了疑问。
“法天象地吗？确实是极其强悍的神通，不过这样看来，萧逸已经是走到头了。”
秦晓旁边，李玉楼从林中阴影走出，感慨道。
“一般来说，除非是遇到了生死危机，化神境的修士不会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不仅是因为这个神通会给施术者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还因为法天象地会对灵台造成极为严重的损伤，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而且这还是在大五行桃花阵当中施展，法天象地不仅不能展现出全部的威力，自身的灵气消耗还会加剧。更何况，据我所知，不论是李宵来还是萧逸，他们都没有掌握冲破土行封印的方法。”
“何况，在生命轮回神通之下，年龄越大的修士，受到的影响越大，越无法顺利突破限制。这样看来，萧逸多半是点燃了灵台之火。如此做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可惜苍茫宗三大化神，就这样陨落了一位。看来在十年后的魁星大会上，苍茫宗就要低人一头了。”
秦晓看向这位身穿白袍的俊美青年，不由得佩服这位日曜殿圣子的分析能力。
“呵，毕竟要说出些什么，才能让你觉得救我出来不是白费功夫嘛。”
察觉到了秦晓的注视，李玉楼呵呵笑道。
他们二人都已经脱离了木行阵的影响，变回了原本样貌。
当初那道遮掩了李宵来视线的白光闪过之后，秦晓内心一阵斟酌，决定默默退走，同时顺便救走了李玉楼。
毕竟秦晓自己也只是一个元婴境，就算是对阵法再了解，也不能同时保证五人的安全。
先前自己说看看李玉楼如何应对的话，也暂时被秦晓抛在了脑后，毕竟还是自己的自由更加重要。
“如果我不救你的话，你怎么办？”
“放心，我是不会死的。”
李玉楼盯着那尊顶天立地的法相，眼睛微微眯起，笑道。
“啧，在这里说谜语，早知道还不如救方淡月，起码是个好看的姑娘。”
“真不明白你个妖怪怎么还有人类的审美......你放心好了，她多半是不会有事情的。”
闻言，秦晓好奇心大动：“奇灵山有这么强？”
李玉楼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不是奇灵山强，是方淡月并不简单。”
“你再说谜语，我就揍你了。”
“反正你也不敢动手。”
“哼。”
“风暴要来了，秦道友打算怎么办？”
李玉楼抬头望着头顶的风暴云，主动转移了话题。
“既然现在就我们两个了，我直接带你去找你要的东西好了。”
秦晓也不废话，直接了当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破阵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难度。我现在带你去最后一层阵法，那里应该是桃花神君的住所。到时候，我助你拿到你需要的东西，你也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三百多年的时光，秦晓在这座大五行桃花阵中经历了生死危机何止百次，几乎每一个破阵之法都已经被秦晓掌握。
这也算是另类的久病成医吧。
“先不用急着破阵，你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多年了吧，也不差那么一会。”
“我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这段时间你先在我身边助我。”
秦晓闻言撇撇嘴，“我肯定不急，只是担心，迟则生变。”
李玉楼漆黑的眸子盯着秦晓，半晌，笑道：“看来你在阵中几百年，还是没有摸清楚这阵法真正的秘密所在。”
“秘密？”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现在先随我走一趟吧，风暴要下来了，我们去找一个人。”
远处，金色巨人头顶的红色风暴团静静盘旋。
风暴云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萧逸的法相庄严肃穆，无喜无悲，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红色风暴夹带着雷霆之声缓缓落下，好像传说中天帝降下神罚。
金色巨人朝天怒吼，向风暴挥拳。
......
“爷爷，你也会这个神通吗？”
少女声音清亮甜美，带着浓浓的好奇心。
老者看着那尊金色法相，苦笑道：“会自然是会的，只是......”
“那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个可太帅了！”
少女抬头盯着老者，眼睛亮闪闪的。
老者内心一阵无语，这种伤人先伤己的神通，他在外界都不敢轻易施展，更何况是在危机四伏的大五行桃花阵当中呢？
先前他费劲心思才踏破火焰山，离开火行阵，如今灵力也是告急。不知道萧逸这老家伙经历了什么，居然敢在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施展法相，不知道这样会招致阵法的作用都集中在他那里吗？罢了罢了，反正此战过后他估计也是活不下来了。
老者暗自摇摇头，随即又笑着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你是我姑奶奶！这种神通怎么能随便给你看呢！反正以后你肯定会的，到时候自己施展就好了。”
老者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头，一脸慈爱。
女孩嘟着嘴巴：“好吧。”
如果让外人听到这祖孙二人的对话，肯定会惊掉下巴。化神境在这个小姑娘眼中，竟然是迟早有一天会达到的程度吗？这可不是天机子举办的大胃王比赛，敞开吃就能赢啊！
“好了，云儿，咱们走吧，去晚了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哦，好的吧。”
女孩乖乖点头。
祖孙二人手牵着手，向风暴中心的阵眼走去。
他们身后，赤红色的火光冲天，一只只魔物的尸体乱七八糟横在地上，青色的血液在地上乱流，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火焰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阵野兽的怒吼。
......
“王爷，您为何要行礼？”
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华丽的王袍，爬满了金色的花纹和蟒纹。眼神深邃而明亮，神色庄严，不怒自威。
“一位化神修士即将羽化，这是身为人类修士对同为求道者的道友最起码的尊重。”
“本王虽在世俗界有一些权力，在修行方面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王爷此话谦虚了，就是在修仙界，王爷的话语也是极有重量的。就连水曜殿副殿主也是敬王爷三分的。”
蟒袍男子瞥了一眼在旁边拍马屁的小厮：“行了行了，不用多说了。你去把这些尸体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价值稍微高点的东西。”
“好嘞！”
小厮名为刘星星，进入王府之后被王爷发现有不错的修行资质，便一直收在身边，作为贴身小厮，并顺便教授他修行。
刘星星将手探向地上一个人类修士的储物袋，嘴里嘀咕道：“身上就几百个灵石啊？你看你，不仅修为低，还这么穷，说是说来探险的，不就是来送命的嘛！看你也挺年轻，应该也没活够吧！不知道图啥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就继承你的遗物，代替你活下去吧。你也不要大半夜变成鬼来找我，反正这些东西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我用。”
“我总有一天会成为大修士的，到时候你也算是我的一大助力了，如果有机会我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的......”
刘星星一边搜着身，一边嘴巴不停，滔滔不绝，如同西方那条大河一般。
蟒袍男子将这些场景看在眼里，心中苦笑不得。
在他眼中，刘星星就像是一个绝好的璞玉，距离成为绝世珍宝，只差一些打磨。
只是这性子，实在是太土了一些。
身为藩王的男子，身边并不是没有具有修道天赋的小孩，只是这个刘星星的修道天赋，实在是太好了，这才让他产生了惜才之心，借作小厮的名义收到身旁，实际上是当做亲传徒弟来培养。
不过，男子收此人为徒，不仅是因为惜才之心，还因为男子以后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个彻底信任，而且修为高强的人来做的。
这种人很难找，所以男子打算自己培养一位。
望着远方的风暴，男子想起自己的皇兄，轻叹了一口气。
一甩蟒袍的袖子，男子沉声道：“刘星星，走了，去阵眼！”
刘星星抱着七八个储物袋，一边后退一边朝那几个尸体鞠躬之后，转身踏着小碎步跟上了蟒袍男子。
天空高处，风暴之间，雷霆闪烁，一道道风刃划破空间，发出极为凌厉的响声。
金色巨人半蹲着身子，带着狰狞的面庞，将拳头狠狠砸向了风暴中心。
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