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江上清风,山间明月,有一乌篷船,船上三人,船夫于尾处撑杆,时而唱几句山歌,山歌在清风明月间摇曳,摇曳在江面上,落入乌篷,煞是好听。
燕极乐抱剑盘坐假寐,小二则是望着船外,时而发呆,时而看向对面的剑客,剑客手掌宽大,掌内有厚厚的老茧,手中宝剑名“断浪”,神兵谱第十七。
“断浪剑客燕极乐,曾言如极乐鸟一生只落地一次,其一生只爱一人,因爱人死,将其海葬,日升时,在海边出剑一万三千九百次,创出‘无我十三剑’,一剑断浪,自此江湖再无活人见过其第十三剑。”
剑客似是有所察觉,睁眼看向小二,少年有些局促。
“听说你想学武?”燕极乐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学武?”
小二望了望手中的木剑,身上的衣服还有刘妈妈残留的气味。
他看向剑客,说到:“我知道我闯了祸了。我杀了人,还是在江湖异事录留下名号的大人物,他们不敢动燕子楼,却未必不敢杀我。我留在燕子楼,只会是负担。”
听到此处,燕极乐有些惊讶,道:“继续说。”
“以前想学武,是看妈妈每天讨好客人,翠儿姐被训斥,周围的人都在压抑的过活,我心里不甘,我想保护她们,让大家再不受到欺负。”小二说着,出了神,“但后来我知道,妈妈自己就是武林高手,那我就很疑惑,为什么她要这样委屈自己?”
“那你觉得是为何?”剑客也起了一些兴致。
“我不知道,但是她或有苦衷。我如今想学武,就是想,妈妈不愿做的事,以后我来帮她做,江湖上有人管的事我要帮忙,没人愿意管的事,我要管,我学武,求此生快意恩仇,斩江湖不平之事。我不愿翠儿姐的事情再发生,我要将天下恶人杀绝!”少年抬起头,一脸坚毅的看着剑客:“若杀不绝,我便活一天,杀一天,至死方休。”
“好好好!好久没听到这种言论了,如今江湖,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我等着你扫平天下之日!”燕极乐起身,拔剑,来到船头,对着小二道:“我欠芙蓉人情,她虽只托我平安送你到达,但我自知不够,恰好水底下有几只老鼠,今日便借此教你一剑,你且看好了!”
小二大喜,定睛看去,见那青衫男子伫立船头,身影在月下显得清冷,此时右手剑已出鞘,抬手挥剑,剑气环绕,真气护住船只,一道光芒炸起,四周江水抛出十几米浪花,从浪花中飞出四个黑衣人,神色冷漠,分别持剑,握刀,投镖,抡锤。
“杀!”领头的一人喊道,四道身影飞向船头,与燕极乐战到一处。
“小子看好了,这是第一剑,狂风绝息!”燕极乐反手持剑,搅动风云,倏尔风云变色,四名黑衣人身形不稳,竟有一人直直的向剑锋飞去。
四人忙着运功,勉强落在乌篷之上,尚未站稳,燕极乐的剑锋已随风而至,逼至用飞镖那人额前,那人汗毛竖起,一个驴打滚躲避,被一脚踹入江中。
一个大锤砸向燕极乐,其他两人也已经站稳,此时欲发起攻势。
渔夫逃进篷内,对着小二说到:“小哥快蹲下,他们神仙打架,不行待会你跟着我跳水走。”
小二却冲出乌篷,看篷上燕极乐持剑画圆,数百斤的大锤似被一阵风吹走,也是一个水花,落到江里不见踪迹。
“第二剑,大河涛涛。”燕极乐以剑对剑,连绵不断的剑气斩向蒙面剑客,只攻不守,一往无前,似是江河东奔入海,波涛汹涌,前赴后继。
察觉到身后刀芒接近,是那握刀客,此时攻其必救,看的小二提心吊胆。
“第三剑,风卷残云!”青衫剑客凝聚剑意,右手攻势不停,左手并指成剑,竟然向刀芒点去,此时两岸江水被剑指牵引,汇聚成两条水龙卷,把刀芒撞的破碎。
水中飞镖人再度跃起,数十道寒芒向燕极乐打来,丢了锤子的蒙面人握拳袭击其后背,千钧一发之际,燕极乐大笑:“一群鼠辈,小子,记住了,这招是守式,海纳百川!”
一把断浪剑挥舞的层层叠叠,更多江水被牵引,汇聚成一条巨大的水龙卷,此时四人被燕极乐吸附,带到江水中央,小二遥遥望去,只见一条水柱遮天蔽日,大为震撼:“这就是武力的极限吗?”
燕极乐接连演示了十二式剑招,搅动风云江河,压的四名蒙面人喘不过气,面罩都已经被撕扯开来,身上血迹斑斑,若非有意留手,可能几人早已丧命。
领头的剑客一个眼神示意,就想逃走,四人转身向东南西北逃窜,使出了蜻蜓点水的功夫。
青衫剑客神态轻蔑,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湛蓝色的剑气压缩在长剑边缘,他对着四人各挥出一剑,然后一个翻身回到船头,回鞘,取下腰间的酒壶,对着小二说:“还记得几成?”
小二看向四名刺客,立在江上,显然功力尚未散去,然而迟迟未有动静,大约三四个呼吸,砰的一声炸开,血肉散落到江里,不再掀起波澜。
少年瞳孔缩放,回过神来,对燕极乐道:“燕叔,我...我忘完了。”
“果然是个庸才。”燕极乐嘟囔一声,不再言语,盘坐在乌篷内垫子上调息,显然功力也消耗了不少。
“燕叔,这都是些什么人,是韦氏兄弟的同伙么?”
“你知道了也是无用。”燕极乐本不欲再说,想了想,还是说道:“学武不能仅立下志向,一招一式都是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可愿吃苦?”
“小子愿意,还请燕叔教导!小二愿拜燕叔为师。”赵小二当即拜伏。
“拜师倒算了,我也是个有今儿没明天的人,做不得别人的师父,但既然受了你的礼,我就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能学几分,那就是几分,此后最好就不要再见了,也别说我教过你,省去诸多麻烦。”
燕极乐擦拭了一下剑身,问到:“你可知这江湖高手几何?”
“小子都是在说书先生那多有听说,也在书上看过一些,就是不知真假。”
“江湖,江湖。”燕极乐喝了一口酒,问小二:“能喝酒吗?”
小二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虽年少,但燕子楼的雀儿都是千杯不醉,何况自幼被调教的赵小二。
“好酒,燕叔,这酒怕是有二十年了吧!”
“你小子这会就开始马屁了?若尝不出这路边酒肆的新酿,不是白跟了芙蓉这么多年?”
小二也不觉得尴尬,陪着憨笑。
船外,传来了撑杆老头的歌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