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人吗?把他们分开装,不要让他们有合作反抗的机会。”为首的劫掠者指挥着行动,“记住,割开一个人的舌尖看看他们有没有感染,我听说被感染的人舌头里会有蠕动的黑块。”
劈砍声伴与说话声撞击在一起,每一下都令车中的人一抖,脆弱的马车车门在两个成年持械男子粗暴的攻击下逐渐不堪重负,很快,门板就破碎成了木片。
“不要逼我伤害你们!快出来,绅士们,让我们谈谈!”
说话的的劫匪面不改色的站在被随意丢弃的马夫尸体旁。那具尸体的头颅被投矛凿穿,像西瓜般完全破碎,带着棕灰色头发的头骨碎片和灰白的脑浆散落在纷乱摇曳的苦艾草丛中,尸体以狰狞可怖的情态张开,露出惨黄牙间深红的舌头,瞪着天空的眸子只剩一片空洞与绝望,破裂的肠子从肚子里流出,还在痛苦地蠕动,如垂死的蛇,在阳光下发出青紫色的光泽,刺鼻的血腥味如佝偻的枯手紧紧扼住了人的胃袋,让阵阵呕吐的冲动直逼喉间。
在这样的光景下,他的话语极具威慑力。
一阵低沉的呜咽与争执之后,蒙面人用一只手强硬地将难民们从马车里拖拽了出来,一家三口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在本能引就的恐惧中无助地颤抖着。
此刻,人类和缩瑟的小动物并无区别。
唯一能让他们维持脆弱的安全感的动作,便是三人拼尽全力紧紧的相互抱在一起,似乎如此做便无人能将他们分开。
“嗯……那个小女孩单独装,开拓者镇有个变态愿意出1000金币的高价批量购买健康好看的幼童。那对夫妇就卖给鱼人吧,现在人类的销量不好,只有那群鱼鳞渣滓生熟不忌。”
……
车外的暴行仍在继续,位于车队中间的阿祖拉几人暂时幸免于难,显然留给几人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昏昏欲睡的意识因爆炸的震荡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车窗外那如地狱般的景象就立刻攫住了他们的目光。
这般光景让从小就很少出门的阿祖拉脸色发白,只感觉五脏六腑一阵抽动,她忍着呕吐的冲动靠近了些身边卧趴着的安昂,才感觉到一丝安全感的回归。
抬头看去,即使是作为医生的图兰与露丝,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只有身边的诺顿依旧沉默,似乎兽人已经习惯了厮杀,面对这种场面也习以为常,乃至已经取出了武器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敌人不止一批,容老夫看看。”
沉默间,几人中最为年长的图兰率先开口,只见他轻唤了一声肩上魔宠的名字,那只名为“詹纳”的猎鹰便缓缓打开翅膀,随后如炮弹穿过马车侧窗,扇动着壮硕的双翼翱翔长空。
魔宠与主人在灵魂层面的密切连接,让躲在马车里的图兰能借着猎鹰的眼睛将车队附近所有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现在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对方现在在我的射程之内。”
正等待着图兰信息时,耳边响起了不满的声音,阿祖拉循声看去,那位陌生的伙伴——斯科特,已经在将箭搭在了弓弦上,显然是准备直接发动袭击。
出于对他的陌生与鲁莽的抗拒,阿祖拉正欲出言制止,老侏儒忽然的话语令斯科特拉弓的动作一顿,老人浑浊的眼中一丝精光闪过。
“哈……找到了!”
在猎鹰的视野中,一道黑影从树丛中闪过。
那是一个有着半尖耳朵的年轻人,用纱布围着脸颊,手中拎着重弩,以照门瞄准着后方的两辆马车。
“百尺开外,有暗哨盯着……无妨,只是得提防对方暗箭。”将侦查到的信息分享给车内同伴,老侏儒稍稍叹了口气,“手提重弩,正在瞄准,如果贸然出现恐遭袭击。”
听到这,阿祖拉下意识地又向安昂的方向靠了靠,只感觉捏着衣服的手微微发汗,瘟疫,尸体,手持重弩的劫匪……这些东西在她之前的生活中从未遇到过,而在父亲的保护下也绝不会让她陷入如此险境。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
“必须让他们意识到进攻我们是得不偿失的行为,不然我们的压力会很大……”
在阿祖拉消沉之际,作为一名外科医生,露丝的情况很快得到了好转,她沉思片刻就给出了预定方案,“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成果,让他们见好就收,带着已有的斩获离开。”
“我会为你们提供法术支援。”
法术……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令阿祖拉一时有些恍惚,在几十年前母亲过世后就再没碰过,以至于如今连个普通的戏法都不会,完全派不上用场……不对,还有箭术,精灵与生俱来的天赋。
嘉兰诺德最后一人,身披家族的荣耀,绝不能给家族蒙羞——即使是为了让已故的父母与从小照顾自己的老管家放心,也不能再消沉下去了。
在阿祖拉心中进行天人交战时,其他几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宜早不宜迟,动手。”
最先做出决断的是图兰,说话间的同时看向了角落的诺顿,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面对着富有侵略性的兽人,他没有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诺顿先生,请载老朽一程吧。”
诺顿点头应允,将老侏儒背在了身后,以马车车体作为掩护,从马车的一侧悄悄下了车。
待阿祖拉回过神来时,只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一跃而下,张了张嘴,最终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委屈地伸手摸了摸安昂的脑袋,小声抱怨着,“这个绿脑袋的家伙……居然不顾自己护卫的职责丢下主人,正是个不称职的仆人。”
而一旁,早已摆好架势的斯科特已经率先犯难,他将弓矢对准图兰给的暗哨的方位,低声的言语中不乏自信与傲慢,“年轻人,干这行是你最大的不幸。”
话语刚落,哧的一声,一枚暗箭顺窗而出,穿透了树林中层层叠叠的枝叶,往那个哨兵的眼窝奔去——
而在那一瞬间,轻风拂过,群鸟飞起。
也正因为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箭矢准头偏离了预定的轨迹,最后,钉在了哨兵所在树木的树干上方。
“婊子养……!!!”
微风穿过车厢,林间隐约传来暴跳的低喝声,之后,笛鸣四起。
“该死,需要补第二箭。”
一阵懊恼过后,斯科特很快反应了过来,对下车的诺顿两人嘱咐了一番,也猫着腰下了车,同时对诺顿二人嘱咐道,“重弩的目标仍然是我,我来引开他的注意,你们只管清理离得近的人,对方不甘射击混战中的人。”
看着几人一个接一个的下车,阿祖拉默默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箭,并拿起了放在座上手边的弓,因为经常使用的关系长弓被保养的很好。
看着手中的弓,她低头深吸了口气,然后昂起头,尖长的耳朵动了动,这位贵族小姐往常骄傲的神情重新回到了脸上:“失职的仆人事后该训斥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要让这群无礼之徒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虽如此,但她握住弓的手还是止不住地轻微抖动。
露丝也拿出了自己的轻弩,虽然因为害怕不愿失去马车的遮蔽,但她觉得自己总该做些什么,于是架着轻弩,感觉到心脏砰砰直跳,于是挨近阿祖拉说:“阿祖拉,咱们一起射击?”
听到露丝的话,阿祖拉抿了抿嘴,然后重重地点头。
“好!”
于是,在哨声响起之后不久,车队后面的马车迅速爆发出了更猛烈的矢雨,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射来。
其中有一枚特殊的,相较于弓矢更为短小而紧凑的长棍高高抛向空中,紧接着被重力重新拉回地面——
“嗷!!!”
那枚弩矢扎中了待机在树顶的哨兵大腿,让他疼的叫出了声。
而在射出弩箭之后,露丝立刻缩下身重新躲进了马车的遮蔽,她甚至不敢探头去看成果,只蒙头上弦。
阿祖拉同样躲在车窗下,但多年射箭的经验,单凭手感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失手了,沮丧间感觉握弓的手再次不自然地抖动了起来。
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这次的目标不是靶子?
阿祖拉自己也说不清,她能做的只有用力按住颤抖的手努力让它安分下来……片刻后,从衣裙上取下一根装饰用的束带将脑后披散的银发束起,深呼吸,再次取出一支箭。
瞄准。
……
与此同时,马车外。
下车的诺顿二人悄悄靠近蒙面的几人,同时也将这些暴徒的行径看的真切。
一对夫妇被劫匪从马车里拖拽到旁边的空地上,那少妇正发疯般地扑向带走女孩的劫匪,绝望的嘶吼声如重锤敲击在几人心上。
“快放开她……!!不……马琳娜……我的孩子……不要!!!求你们不要带走她,我的孩子!!!”
“安静!!!婊子!!!!”
蒙面的劫匪中一个男人抄起了长矛,用矛杖将女人打到在地。
妇人一个趔趄,如同断线的木偶栽倒在地,一深一浅地呼吸着。她的脑袋被矛柄打破了,泊泊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顷刻间便流了一地,只能不断地发出轻微的呻吟,将颤巍的双手伸向家人。
“他妈的,米契!这笔损失费要记在你的账上!”
而旁边那个可怜的男人甚至没来得及试图阻止眼前发生的对于他家人所实施的暴行,残酷的血唤起了他作为弱小生物的自保本能,他的脸色发白,双手下意识不断抓紧着马车的外围,忽然间,他的裤脚竟然开始滴落下温热的液体……
“冲锋吧,诺顿先生。”
老侏儒微眯着双眼,猎鹰在他身边起舞。
话音刚落,诺顿望向位于西南方的那群劫掠者,顿时怒从心中起,握紧了手中的重斧,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劫匪冲了过去。
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