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在姗姗来迟的水系异能者到达后终于被扑灭。
经过医疗人员的抢救和各个异能者的通力配合，这场几乎覆盖了整个贫民区的大火未能取走所有人的性命。
但情况并不好。
贫民区原本的人数在二十万左右。
经此一劫，竟只剩下五万不到。
这五万人还几乎全员负伤……
满目的尸体堆积在坟葬场，每个人心中都阴云密布的。
银鳞的伤并不危及生命，因此在此后的第二天中午，才在已经被挤爆了的圆形医院得到治疗。
高强度工作着的治疗系异能者们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几近虚脱。
一阵淡淡的金色光芒闪过，疼到麻木的伤口终于恢复了知觉。
银鳞试着动了动腿，发现居然已经完全康复了。
“谢谢。”
眼底青黑的丸子头小姑娘并没有听见，给他治疗完就飘到其他人身边去了。
青年无奈的摇摇头。
起身离开病房，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
“伸手。”坐在保安边上，翘着二郎腿的人懒懒开口。
认出这是分配水源时负责给大家标记的异能者，银鳞大大方方的把左手递过去。
昨天，这位异能者给失去住所的难民都打过记号，想必现在是来分配灾后补贴的。
对方用精神力在他手背上扫了一下，手腕一翻，几张通币和一个小纸片便出现在掌心。
储物戒……
淡淡瞥了一眼那用枯木制成的戒指，无声接过东西道谢后，青年离开了医院。
[东南区荒岭，随便挑一个住，如有其他住所请无视]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银鳞将它塞进已经变成了短裤的灰黑色裤兜中。
隔着衣衫摸了摸大臂内侧，确认小刀依旧锋利，轻轻松了口气。
荒岭中全是荒废了的危楼，比贫民区的条件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由于住在那的一般都是即将死之人，或是即将变成怪物的感染者，警备力量倒是很不错。
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街上的人流量相较几天前少了许多。
抬头望了望那明显厚了一层的护罩，脑中不由联想到今早的广播。
[各位市民请注意，由于沙漠庇护所发生突发事件，未来三天特殊防护盾将会持续开启，请随意出门]
垫了垫脚，银鳞朝老人开面包铺的集市走去。
万一呢……
万一那人渣说的不是他、或者只是为了激自己的呢？
越想，脚下步子越快，最后直接小跑起来。
只不过等到了地方，银鳞的心便微微凉了。
“您看见老爷子去哪了吗？”
面包铺隔壁的维修店倒是开着，老板娘胳膊上缠着几节绷带。
“不知道嘞！”
对方摇摇头，朝他吐槽：“昨个污染升级了就没见着了。”
“怕不是……被那大火牵连了。”
“你瞅我这胳膊，夜里逃跑被划的！医生看我不严重就让我赶紧走嘞！”
“好险没烧着房子……”
对方的絮絮叨叨已经再也听不进一点，银鳞急忙告辞。
肯定不在医院，自己从昨天晚上到刚刚离开一直都有刻意留意过……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快步走向老人家的方向。
无亲无故的老头对他们这些孤儿很包容，自己小时候曾受邀来他家玩过几次。
虽然时间久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仍旧可以凭借着模糊的印象找过去。
拜托了……
一定要平安无事。
急急赶到，却在最后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渺小无力。
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挽救不了，只能靠着那飘渺的“机会”、“可能性”，迎接未来。
拜托了——
猛吸一口气憋住，一个大跨步迈入烈阳的映照下——
入目的是一片废墟。
倒塌的石头房子，焦糊漆黑的墙壁，随处可见的焚烧痕迹。
呼吸微颤，眯着眼走到那片废墟前，俯下身子一点一点翻开那堆残骸。
手下动作越来越快，指甲裂开，鲜血沾满了指尖。
“……”
没有。
什么都没找到。
“不……”
这是真的。
那只膻虫没骗他。
老人……离开了。
“……都是我害的……”
“为什么要逞口舌之快？”
就该直接下手教训他，将他赶出城的！
不应该把自己放在劣势、放在被动。
他轻敌了。
而这就是后果。
是他人替自己支付的代价。
扫视周围，将脸埋进肘弯，嘴唇被他咬出血来。
不止是那位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的老人。
火灾、所有的死者。
这场人祸，就是沾满橙红色灰烬的代价。
“……我不会放过你。”
灰色的眸子中似是少了些什么，又似是多了些什么。
唤出蓝色光屏，青年的决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要变强，他要那祸害了无数家庭和无辜的人渣挫骨扬灰！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为逝者做些什么。
干涩的双眼中流不下哪怕一滴眼泪，擦去嘴上的血痕，银鳞起身往自己原来的住所走去。
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幸存的东西吧。
万一储物戒和那箱子防火，自己的报仇计划就能早点进行。
虽然稿子估计是幸免不了……
由于同处贫民区，银鳞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路上的废墟给他加重了不少压力，步伐也更加坚定起来。
只是，自家房子身为灾害正中，毁坏程度十分严重。
不，它现在已经不是房子了。
看着满地混着黄沙的黑色尘埃，银鳞心情复杂。
根本不用找了，一览无余全是废渣。
才到手没几天的钱不翼而飞。
虽说自己得到它们也没怎么费力。
不过，令他心疼的其实是那些不可描述的稿子。
他是真心觉得，如果用污染度测试仪扫描一下，它们说不定会被鉴定为“污染物”。
自己写起来速度也很慢，距离下一个任务节点有5万字，要忙好几天了。
将手塞进裤兜，握了握零星几张通币，青年叹了口气前往出院后的第三个地点，集市的燃料贩卖商。
以半通币的价格买下两本空白笔记本，又去钟表店买了两块墨石，这才回荒岭。
不知道那个救了自己的家伙怎么样了。
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不过，还是得谢谢他。
虽说错过了昨天那个非常完美的时机，但问题不大。
如果昨天轻易杀了他……那就太不解恨了。
几根红色血丝爬上银鳞的眼球。
老爷子的遭遇，一定要尽数奉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