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晴。
清晨，雾气尚未散去。
李清弦辞别师傅之后，背上行囊开始出发。
李清弦此番奉师命下山，由于时间充裕，他打算徒步前往楚国都城建邺，一来游历以增长见识，二来可以发扬师门传统，在旅途中行医，救治百姓。
李清弦行走在鹤鸣峰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上，即便有浓雾干扰视线，也没有影响到他的行进速度。他的双脚踩踏在积雪上，沙沙作响，自有一番野趣。
李清弦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不由自主吹起了口哨，哨声清脆，曲调欢快。
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便是祁云山下山的必经之路，李清弦的口哨声戛然而止。
他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团黑影趴在山道正中央。由于雾气太浓，一时间难以分辨是什么东西。
“呼噜呼噜！”
耳畔听到细微的打呼声，李清弦凝神看去，只见浓郁的雾气随着呼噜声有不易察觉地细微起伏。
应该是头野兽！
李清弦心头一动，手已摸到剑柄，悄悄抽出腰间的精钢长剑，打算让这一头野兽尝尝自家鹤舞剑的厉害。
“汪汪！”
黑影发出低沉地狗吠，之后便是清脆的童声响起，惊喜地说道：“小李神医，您终于下山了，老狗已是等您许多天啦！”
狗吠，人声，自称老狗，却又有着如孩童般的清脆声音。
这些要素结合在一起，顿时让李清弦想起半月前回山途中遇到的狗妖。当时李清弦看到狗妖左前肢受伤，还曾替他处理伤势。
李清弦看着狗妖从浓雾中走出，顿时发现狗妖的状态与上次相比，有着明显差别。
从体态与精神来说，刚好与上次相反。
李清弦上次遇到狗妖，狗妖体型消瘦，一身干涩黑毛，虽然前肢受伤，但一双眼睛看着却很有精神。此次再遇狗妖，他的体型与上一次相比，几乎大了一圈，一身黑毛更是油光发亮，唯独一双狗眼，看上去无精打采。
“是你啊！”看来小试身手的机会是没了，李清弦心中略感失望，长剑还鞘，接着问道：“你等我？等我做甚么？”
大黑狗走到李清弦身前嗅了嗅，才缓缓说道：“汪汪！老狗想请您帮个忙！”
李清弦心中恍然，笑道：“莫非是你家主人生病了，你想请我去给他看病！”
大黑狗摇头摆尾，道：“汪汪！不是，不是！是我家主人不要我了！”
李清弦哑然失笑，道：“你家主人不要你了，那你应该去找你家主人啊，来找我做甚么！这我可帮不了你啊！”
说完话，李清弦绕过大黑狗，继续前行。
“汪汪！汪汪！小李神医，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大黑狗着急，叫了起来，一阵风似地窜到李清弦前面，拦住去路，说道：“汪汪！小李神医，你听我说完嘛！”
李清弦眼神一沉，压着火气喝道：“让开！”
或许是跟人相处久了，大黑狗能听出李清弦话语里隐藏的愤怒，虽然他不知道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李神医为什么会生气，但他还是让到一旁。
李清弦神色稍缓，走过大黑狗身边之时，才说道：“小道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家主人不要你了，你应该去找他，不应该找我！即便找我，我也帮不了你。明白吗？”
说完此话，李清弦也不管大黑狗有没有听懂，迈开大步，继续前行。
走了没一会儿，李清弦就发现大黑狗跟在身后。但只要大黑狗不再拦路，李清弦也懒得理会，只顾继续赶路。
一人一狗往前又走了二里多山路，李清弦腹中开始叫唤起来。原来是起得太早，师傅又着急催他下山，连早饭都没吃，这会确实有些饿了。
但李清弦走惯了山路，知道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是饿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李清弦从行囊里取出水壶，喝了一小口，哄哄五脏庙，又继续前行。
往前走了没几步，李清弦便发现大黑狗已经钻入了旁边的山林。他也没有当回事，只顾继续赶路。
“汪汪！”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李清弦又听到了熟悉的狗吠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大黑狗站在道旁，左前肢抬起，指着地面的山鸡，讨好地说道：“汪汪！小李神医！上次都没感谢您救治之恩，这是老狗孝敬您的！”
“好你个老狗！”
李清弦哑然失笑，道：“你这都是跟你家主人学的吗？”
大黑狗低着头使劲眨着狗眼，拼了命般回想之前小李神医帮自家主人看病时，主人的感谢话语。好一会儿，大黑狗才凑上前来，讨好地说道：“汪汪！这只是老狗的一点点小小心意，还望小李神医您千万别嫌弃。”
李清弦看着大黑狗那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睛，语气略带玩味地说道：“我一直听你自称老狗，这么说，你莫非不知道你是妖？”
“汪汪！汪汪！”
大黑狗轻轻叫唤了几声，眼神明亮，带着小心问道：“小李神医，您愿意听听我的事吗？”
李清弦道：“说来听听也无妨。”
大黑狗道：“老狗我从出生就在主人家里，自小被主人喂养长大，主人还陪我玩耍！”
“等老狗长大了，主人就带老狗上山打猎，主人教会了老狗许多本事！”
“再后来，老狗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不能再做主人赶山的好帮手。主人也没有嫌弃我，一直把我养在家里！老狗就给主人看家护院！”
“原本想着，老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哪里会想到，突然有一天就成了妖呢？更没有想到的是，主人在知道老狗是妖之后，就把老狗从家里赶了出来！”
“老狗曾经也想过办法，想要回去，便独自去山中捕了许多猎物送去给主人。本来想着这样就能让主人回心转意，继续收留老狗！可让老狗没想到的是，主人不但不要这些猎物，还让老狗走得越远越好！如果有的选，老狗我情愿一辈子当一只普通的狗，也不想做什么妖！”
李清弦问道：“既然你说你不想作妖，那说说你是怎么化妖的？”
大黑狗道：“汪汪！半月前，正是遇到小李神医您的前一天晚上。老狗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声钟响。您可能不知道，芦花村附近没有道观庙宇，平常是听不到钟声的。老狗当时就被惊醒，只觉得脑子也变得灵光起来，就这样莫名其妙变成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