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掀开的一刹那,众人便看到有银色光芒自底下折射出来。待定睛一看,高台上竟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
罩中安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台,玻璃台之上才是今日竞拍的主角儿,亦是那四射光芒的来源。
那是一枚簪子。翡翠银簪。
翡翠是淡青色玻璃种翡翠,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小心地磨成圆润的珠子,一颗颗嵌在纯银铸就的层层叠叠的叶片上,仿似露珠凝结在叶间,清透欲滴,自带温润莹光。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便被那簪子吸引了。
真要说起来,这簪子的成本并不算太贵,用料更算不上珍稀,只是它的样式却是匠心独运、独一无二,打磨的精细程度亦是令人赞叹,简直栩栩如生。
着实应了毓秀斋上挂的那横幅:只求唯一。
这簪子好不好,只看那亭中的夫人们热切的目光便可知一二。
中年管事显然对这竞拍大会的第一炮打得如此响亮而倍感得意,他立于原地慢悠悠地抚着胡须静等须臾,待人们渐渐回过神来,才重又笑着开口道:“三国时期,曹丕有诗《善哉行》,诗曰: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又道:“此诗正和此簪清雅之意,因而取名:清芳美人。”
……谭净好明白了——
这是那把银色的叶片比作了美人的雪肤花貌,把清润的翡翠比作了美人纯稚可爱的赤子之心。也即是说,他认为一个人要称为“美人”,只人美还不算,还要心美。
美人儿这称号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时又听那管事道:“此簪竞拍底价:五百两。每次加价:50两。只要大家举起手中竹牌,便可加价一次。喊价三次无人加价,则拍品便归于最终竞价者。”
五百两!你不如去抢!敞轩中的人群顿时哗然。他们中有好些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三人团对视,彼此眼中也皆是不敢置信。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们“土包子”了。因那二楼亭中的人仍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连交头接耳也无。
其实,是他们还没有听过“包装”这个词。造个势、装个盒、加个名、添个诗,格调就上去了,腰包就空了。
已经有人在举牌了。只听管事拉长调子喊道:“沈大公子,五百五十两——”
——哟,沈容之也在呢。
三人团个儿矮,此时是站在敞轩中的一个用来围住固定树的台阶上,沈容之大约不在他们视线范围内,并不能看到。
又听管事随即又喊:“韦夫人,六百两——”
——能被称韦夫人的,这青州只有一位,韦冉纯的母亲,青州内城守尉韦乃信的夫人,青州吏司同吏杨潜的女儿,杨胧。全是常党。
管事又喊:“沈大公子,六百五十两——”
随即:“韦夫人,七百两——”
沈大公子第一位竞价,亭中可说没有人不知他身份的。竞拍大会第一次开,会有许多人因他开口而放弃竞拍,让他夺得头筹。
韦夫人偏不。
谭净好放弃去听管事叫价,拉了拉旁边郭攸的衣袖。
郭攸:“?”
“你看看,二楼都有哪些人?”谭净好道。
“嗯——好些眼熟但不认识的。认识的有——常夫人孙氏、沈二夫人吴氏……”
郭攸边说,谭净好边在心中解码:
常夫人,青州西营首尉常策之妻,常令欢之母;
沈二夫人,赏梅宴沈府门口迎客的那位,沈芫之之母;
然而接下来便听郭攸道:“许太夫人……!”
郭攸猛地转首看谭净好:许家嫡孙新丧,这时来参加首饰竞拍大会,心有没有这么大?!
她又转回去,这次有目的地仔细搜寻:“何太太也在!”
——何太太女儿都不见了,竟也能乐哉哉地来参加竞拍?!
此时郭攸惊道:“许太夫人下来了!——何太太也下来了!”
三人团便看到许太夫人与何太太下了楼,慢慢自人群中挪了出来,走到离三人团近些时,还能看到两人通红的双眼。
三人团相互看看,默契地悄悄跟在后面。便只见两人出了毓秀斋,径直往左对面的知府衙门去了!
谭净好顿觉自个儿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三人团一言不发,连忙奔向了“对面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