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杀(1 / 1)

莱尔站在天授之梯顶部的台阶上,担忧地看着黑色的天空。

今天,在那个玄砺帝国的使者到来后,她请求她的父皇让她看守这条天授之梯。父亲几天来那种心如死灰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三天来,在接纳了一部分的帝都居民后,只有寥寥几个人登上这条华丽的上山之路。

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说的出口。偌大的绽灵城堡里面,所有帝国大臣日夜无眠,面面相觑,用空洞麻木的眼睛互相对视着。每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输送着痛苦与绝望。

她无法忍受这种氛围,可是当她走到这条帝国号称最伟大的道路上的时候,她不敢去看每一个巡逻士兵的眼睛。她只能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路两边的一草一木上。虽然她从小生活在这里,但却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些奇珍异植。黑雾笼罩下所有的植物都渐渐枯萎,而它们在帝都护盾的庇护下仍然争奇斗艳。

伽墨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他看着阶梯上走来走去的士兵,想起了自己那所谓的师父。也许今天他做的事是对他最好的缅怀。

也许在这方面他天赋异禀。对于一般人来说杂耍一样的剽窃技巧,躲藏手段,表演舞步,在他的身体上往往能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他还记得自己遇到的传授他技艺的老头,第一次见他还是在十二岁。他自称玄冥万变清尊道宝仙人。旁人都说他是个教马戏都蹩脚的老骗子。他把那天一半的收入全给了他,换来了这一身本事。一年后这位仙师惨死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后背中了八刀。伽墨听说后立刻附近的市场赶过来,像两年前一样用草席卷住同样残破的尸体。其实当时劝他别信这人的话一点不错,他那身本领除了让自己宝贝徒弟鬼魅无踪外谁都保护不了,包括他自己。他把老头葬到另一个山头,紧挨着葬养父母的那一个。那夜狂风的呼啸盖过他的哭声。他流下了十岁那年养父母去世时就该流的眼泪。

他悄无声息遁入到一片阴影中,那些花草的香气让他反胃。他打量了一下巡逻的一排排士兵,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下一秒他动了。在两个台阶上的士兵同时转身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在空中舞动起来,璀璨的天授之梯闪动着紫金色的光芒,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捕捉到他的位置,所有人只觉得这不过是一阵山风吹拂,没有一个人捕捉到眼中光影闪动的一瞬。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已经让他们无比疲倦,心里无尽的绝望让他们注意不到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里,就是伽墨这位盗贼大师的天赐舞台。他在空中翩翩起舞,足不沾地,衣不染尘。他的身体在空中飘动了起来,一个个诡异的动作把他的身影隐藏在淡紫的光芒中,在无尽的黑夜中无影无踪。他在这个禁军把守的重地跳着无人欣赏的华丽舞蹈。

这是他最难的一次穿越,路程之长前所未见,又没有任何的遮蔽。每一个动作都会消耗他大量的体力,他的手脚渐渐的沉重起来。他看到一个装扮华丽的女孩,她轻轻地挥舞着法杖,花香汇集在她脚下,轻托着她向上飘去。伽墨觉得她有些眼熟,感觉很像帝国公主莱尔。潜意识告诉他应该离山顶不远了。

士兵告诉莱尔皇帝要见她,这里距离城堡还有一点距离,莱尔不愿意走上去。她右手法杖一挥,绽灵花香化作一阵风带着她向上飘去。当她看到山顶上的并肩站立的父亲和那个叫费雷尔的玄砺使者时,不禁感到震惊。她的眼角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她回过头去,一个黑色的影子朝他飞速袭来。

终于,在离绽灵帝国皇帝一步之遥的时候,伽墨的惊世之舞出现了第一个失误。在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看去的时候,伽墨心里居然感到一丝释然。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接近皇帝了。伽墨强抬起一口气,强行冲向离他最近的那位绽灵公主。同时,一抹幽蓝瞬间出现在他右手。在场众人只看到光芒一闪,一柄蓝色匕首朝着皇帝飞射而去。

莱尔瞬间慌了手脚。她下意识催动魔法向后飘去,但她眼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朝自己伸出左手,下意识将右手的法杖向前挥去。但这似乎没有一点作用。那只手在她眼中越放越大,朝她的脖颈捏去。

在恐怖的窒息感传来前,莱尔胸口散发出一团紫色光芒。伽墨被弹飞出去,狠狠摔在台阶上。反应过来的士兵迅速把他制住。伽墨心中叹了口气。那个公主脖子上的护身符挡住了他的搏命一击。他对此有所预料。如果换作平时,他有一万种方法捏死这位软弱的帝国公主,但现在他已经油尽灯枯。他拧头看向皇帝,自己的匕首被皇帝身边的那个红袍男子拿在手中。

日后史学家讨论这段历史时,所有人都在奇怪,为什么伽墨的这次刺杀行动要强闯天授之梯。明明当时捏造一个假身份混入城堡对他来说不算难事,他完全可以接近皇帝再动手。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次自杀行动,没人能对他的行为做出解释。有些人觉得伽墨是个疯子,又或者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这次行动只不过是给费雷尔的表演罢了。也有人根本就认为这次惊世骇俗的刺杀根本就是是伽墨的拥趸杜撰出来的,根本没人能做到穿过千人把守的天授之梯而不被发现。

莱尔惊魂未定。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死期将至。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有这样的能力。她茫然的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凝视着下面被夹住的男子,匕首不知怎么到了那个玄砺使者手中,他把匕首举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飘身到父亲面前,颤声道:“爹。”

场面陷入一片寂静。皇帝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眼前的年轻人也打量着这位在位四十年的帝国皇帝。伽墨盯着这位皇帝头上的皇冠,上面镶嵌着一朵盛开的紫金花。不过皇帝旁边的年轻人更让他有兴趣。他一身红色长袍,胸前挂一个太阳吊坠,手握一支手杖,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他一头淡金色长发引人注目,配合他修长的身材,整个人展现出惊艳的美感。他也在注视着伽墨,但眼神中充满了兴趣。

伽墨被众人带进城堡里的一个小房间。皇帝让所有侍卫离开,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四个人坐在一个巨大的圆桌旁。伽墨身上没有任何束缚,这让莱尔有些紧张。

皇帝慢慢开口了:“现在这种形势,你来……行刺?”这一刻皇帝的疲态尽显。他看向目前的年轻人,他一言不发。

费雷尔看起来是在场四个人里面最轻松的,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不编个理由混进来呢?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有取死之志?我从来没听说谁能顶着这么强烈的魔法波动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天授之梯。”莱尔听闻心中一惊,她看向自己父亲,看到了满眼的悲戚。

伽墨还是继续沉默着。

这种压抑的氛围让莱尔喘不过气。她忍不住开口道:“难道绽灵帝国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把我们杀了你又能怎么样?”

伽墨忽然笑了,笑的如此大声和刻意。他没有理会莱尔,凝视着皇帝:“你猜对了,我是来杀你的,但是我这次刺杀没有理由。”

莱尔瞪大了眼睛:“你简直疯了!”皇帝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先出去吧。”莱尔又气又急,想起刺杀的那一瞬泪水上涌。

伽墨突然开口了:“别啊陛下,让莱尔殿下留在这里,不然少了多少乐子。我想问您和莱尔殿下几个问题”

现场安静下来。伽墨从莱尔眼中看到了恐惧与不屑,他缓缓开口了。

“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费雷尔先生,我应该和您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是几年前了。那时候您应该还不认识我。我在一场帝国宴会上偷了一件东西,见过您。我没记错您的名字吧,日月教会首席阁下。”

费雷尔保持着优雅的风度微微颔首。莱尔十分震惊,她一直以为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玄砺帝国使者,完全想不到坐在这里的居然就是长歌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不过这种场合下,她的震惊无人在意。

费雷尔回答道:“幸会,伽墨先生。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不过,我觉得这件事需要待会再谈。”

伽墨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看向绽灵帝国的皇帝皮姆·莫尔法斯。

皮姆思考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你就是伽墨?想来帝国各地那么多失窃案和谋杀案,有不少是你的手笔吧。你现在竟然还能坐在这里。我帝国现在正值用人,如果你为我帝国效力,我既往不咎。”

伽墨低下头去。莱尔忍不住说:“这种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把握,等一下人头落地别怪我绽灵皇室手下无情……”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

伽墨忽然抬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绽灵皇室!不愧是绽灵皇室,那种傲慢真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他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的嘴咧成一个恐怖的弧度,像一个疯子一样把头凑向莱尔:“公主殿下,好好看看吧,去,用你老子的那些神通手段,走去外面看看吧,绽灵帝国,你们莫尔法斯王朝,整个人类,都已经,完,蛋,了。”

伽墨忽然又把脸转向皮姆:“老东西,你问我为什么要弄死你?你知道我从哪来的,罗摩镇。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你用死亡的眼神凝视着这位大他五六十岁的老者。“我从生下来就被扔进垃圾堆,那时候我找谁问为什么?我养父母被流氓的车撞死的时候,我找谁问为什么?”他的声音逐渐哽咽,“我的弟弟们,那三个小孩子,被这黑气毒死的时候,我找谁问为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帝,你在这里问我……”他说不下去了,用双臂捂住自己的脸,也把哽咽声埋进去。

小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浓重的悲伤从伽墨身上散发出来,填满了每一寸空气。皇帝慢慢闭上了眼睛,莱尔满脸错愕。

不知过了多久,伽墨重新抬起头,这时他已经恢复了冷漠的神色,但眼眶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奔涌的心情:“今天来杀你,只是想表达一个态度罢了。你们这些权贵,都是狗娘养的,和这狗日的生活一样。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我的人生已经完了,就像人类,也完了。”

费雷尔面无表情,但心中大叫不好。刚才伽墨歇斯底里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妙,接下来说的话更加让费雷尔感到头疼。他万万没想到,他要找的救世英雄居然是一个萌生死意的年轻人。他看了一眼皮姆,这位末代的绽灵帝国皇帝满眼失落,是的,绽灵大陆上就只剩下城堡里的几千人了,对于这个绵延了两万年的古老帝国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费雷尔深吸一口气:“伽墨,也许你的人生到目前全是苦痛,也许绽灵帝国已经国不成国,也许现在的人类已经穷途末路,但是一切都有柳暗花明的机会。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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