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牧轻拽着他的袖口，颇有些无力的从车上跨下，胸脯涌动，吞吐着小口，深深换了一口气，方才舒服很多。
“怎么突然这么乖？”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见对方释放善意，当下缓和试探道：“嗯，要不、给你划一条？”
说罢，她相当正式的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宁追那页。
宁追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本子上面的内容：
“下马屯居民、宁追，重点关注。”
“下马屯居民、宁追，自以为是，话痨。”
“宁追、重点刺头。”
“据下马屯马报国马主任反馈：深受其害、造成不良困扰。’
“.......”
扫着上面的白纸黑字，宁追白了白眼：“挺好的、接着记吧，不用划，划了，倒显得我像只有所图谋，祈求的龟了。”
“咱们流氓这行、一般讲究个活到老，氓到老。”
“你！”
本来还思索着该划掉哪一条的赵依牧嗔怒的跳脚：“我看也是、等哪天你挂到墙上了才老实。”
“不用急，反正有那两块碑在，迟早我们做邻居。”
宁追不咸不淡的戳着那件改变不了事，将摩托钥匙在指尖转出圈圈三百六十度，大摇大摆的走去了学校对面那家阔别多年的早餐店：
“第一家南方小馄饨。”
起的太早，且骑车又是件颇为耗力的事情，当下暂停下来，才听到肚子已然咕咕抗议。
6点45，此时，正是早间时分，目之所及，早餐店里外坐满了人，早起的大爷大妈、上学的学生，都在埋头快吃，图个囫囵肚圆，好赶紧离开这嘈杂叫嚷的令人头痛的忙碌地。
正当时，自然没有独桌，布满油腻和人间烟火气的小店上，都讲个拼桌。
在逼仄的空当并排挨着坐下，赵依牧还是尽力的拉开一丝距离，纵然吃了三年早餐，但架不住店里生意火红，点单大姨对两位夕日顾客丝毫没有印象，只是出于习惯询问。
“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少糖。”
“一碗馄饨，不放葱。”
“嗯，加个蛋。”
“一共七块，小伙，先付下钱。”大姨指着墙上那张沾满油污的先买单，再吃饭的牌子示意道。
宁追习惯性掏出手机，来到镇上，可算有了3G网，然而却没在威信软件里找到扫码，冷不丁才反应过来：“又习惯了....”
年代稍稍早了、虽然威信有了，但扫码支付的功能当前这个阶段，估计还暂存在企鹅大厦某些秃头程序员的电脑上。
“毛病，之前明明在学校改过来了的....”
宁追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钱蓝票，两张一元的绿票，总计十二。
收起找回的五块，转头，赵依牧正在对着筷子发呆。
宁追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中邪了啊。”
赵依牧猛然的颤过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没。”扭过头来，忽然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油条豆浆’？”
“还喜欢加个蛋....”
宁追一怔，方才注意到，的确，好像是过于顺手了点？
高中过去那么多年，很多记忆早就模糊，只是看到‘石桥中学’那万年不变的蓝白条的校服，方才隐约忆起些。
过去，为了上学，家里给宁追在镇上租了间小平房，因为离学校不远，后来为了早起抄作业，所以经常会成为早餐店的头一批顾客。
好像就是那时，开始跟赵依牧有了些不多的接触。
后来，她也渐渐出现在这家早餐店，因为时间总是很早，所以很多时候，店里只有他们两个默默的各自吃着早餐。
“或许、就是那时候无意间记下来的？”
宁追点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但眼珠一转，又觉得直说的话会让她得逞的笑起来...
想了想，他故作高深的望向上方红白相间的招牌：“赵署记，问这、跟问北方小镇上，为啥会有许多第一家南方小馄饨一般。”
“无意义。”
“哦。”
听此，不知为何，从赵依牧的目光中莫名露出一闪而逝的失落。
俄顷，宁追重新掰开一双筷子，悄悄换掉了她手中藕断丝连，但已然折断的木筷，笑道：“赵署记，收了神通吧...”
“来讲些正事。”
他忽然认真起来，一边上手阻止了赵依牧再次‘无意’的施展神通。
刚好，这时热气腾腾的早饭一盘子端了上来，赵依牧赶紧收敛失态，镇定神色，将余力全用在折断油条上，一边泡进豆浆，一边允许道：“你说你的。”
宁追手上扯蛋，嘴上跟着扯淡：
“你发没发现，镇上人、就算学生，都还是习惯于QQ，而不是威信。”
赵依牧似是刻意小口的咬了块裹满豆浆的油条，吃一块，纸巾擦一下嘴角，漫不经心的回道：“有什么稀奇么？”
“别说他们，我也在用QQ。”
“不对，你又偷窥人家，趴人家墙头....”
你真不一样，你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是大呲花....宁追耐心解释：“我是说啊、你先用用试试，很好用的，虽然未来会成毒瘤，但目前，是一个机会。”
“机会？”
听此，赵依牧耳垂微动，放下筷子，终于认真了一些。
宁追继而接着道：“你知道QQ和威信的区别在于哪么？”
“六度分隔理论。”
“六度分隔？那个社会学实验？”
他道：“同样是互联网社交，QQ其实更倾向于陌生社交，但无论是不是熟知的人、中间始终隔着一层道不明的纱。”
“六度分隔的概念虽然讲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但在实际模型上，很难实现。”
“而威信则不同，基于通讯录的方式，会无限促进同区域间的人际交措、同时无限缩小区域内社交的沉没成本。”
赵依牧突然灵机一动：“就是说，可能间隔也许六个都不会超过？”
“彼此交措，要的是更省时省力，更精准？”
宁追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还是挺聪明的鸭子。”
“相对纯粹的熟人社交、自然会孕育出独特的熟人经济，这种模式，就是属于先行者的机会。”
他一字一顿，连提带点的郑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