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阴冷的气息，这里沉淀的死气，已经比沙惘河还重了吧？”
穆天泽站在城头上，神色凝重地眺望着远方的荒野，超凡感官赋予他的视力，让他能清晰地捕捉到死气的踪迹，他视野中灰色的死气遮天蔽地，犹如实质，连穿透死气壁障落下的太阳之力，都十不存五，要知道这可还是外围，是与生灵气息相接壤的地方，死气已经被极大的稀释过了。
“这里埋葬的帝王，绝对不下三只”
穆天泽低声呢喃，他忽然有些怀疑起了自己决策的正确性，帝王，那可不是区区人类的统治者，而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主宰，别说现在的他，就算是巅峰时期的他，在帝王手中也不过是一只硌手的虫子。
尽管亡灵帝王比起其他的帝王更特殊，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几千年也不过是打个盹而已，突然醒来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人愿意待在熟睡的野兽身边，未知降临的死亡，比死亡本身都要恐怖一些。
“或许我应该再等等的”
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是惊扰了一些古老存在，连逃跑都很困难，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没有一点儿要退缩的意思，顶着渐暗的天色，向着城门之外走去，引来了一片惊疑的目光。
“小伙子，现在可不兴外出啊，天色已经傍晚了，待会儿外面会出现很多脏东西的”
城楼附近坐在小板凳上的老者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慢悠悠地开口劝阻着少年，住在此处的，显然是经济条件不太好的人家，整个外城都会偶尔冒出一些脏东西，那些有钱人早就搬到了禁绝亡灵的内区禁城了。
老头自然是发现了少年的衣着和相貌有些不同，与古都土生土长的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尤其是在他这种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的老家伙眼里，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其他地域的人。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尽管他不理解外面的人为什么喜欢来古都看那些丑陋可怖的该死亡灵，但他也愿意尊重，谁让旅游业也是古都的一大支柱产业呢？没人会跟金钱过不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倔哟”
他看着那少年充耳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地向着城外走去，叹息着摇了摇头，听人劝，吃饱饭，可惜他这辈子遇到了这么多人，没几个能听得去劝的，尤其是外面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亡灵’到底意味着什么。
“老陈头，还在这儿多管闲事呐，俗话说的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由着他去吧”
一个全身标准猎人打扮的人靠在那老头身边的城墙上，嘴里叼着一条比之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的香烟，正随着他的说话一颤一颤的：
“不过也真奇怪，老子也接待了这么多人，这小崽子还是最稀奇的，不雇佣一个老猎人就算了，还敢一个人闯出去，当真是不知死活”
老者笑了笑，“你啊，早晚都要因为小看别人吃亏的，你看那小伙子，神色间从容淡定，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具有的，放在以前，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有‘王侯之姿’啊”
“那你还劝？”
年轻的猎人有些不信，他是没看出来什么‘王侯之姿’，也不信那玩意儿，他只知道现在出去就是找死，高阶法师都不例外，这么年轻，别说什么‘王侯之姿’，就算是‘帝王之姿’，出去了也是白瞎。
“结个善缘罢了”
“嘁，你看人家理你不，还结个善缘，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哪个人愿意给你带到内城去”
年轻人嘴上一点儿都不客气，但他为什么会出来讥讽那个不懂尊敬老人的年轻人，其实他自己很明白，他能在外面吃香喝辣依仗的一身猎人本领，都是建立在老者传授的那些‘常识’上面。
所以，最想把老人带到内城去安享晚年，不必在这外城最边缘的‘平民窟’里提心吊胆的人，其实是他。
“要我说，老头你干脆开个学堂将那些知识卖出去算了，去内城区颐养天年不比在这里要强？”
“你还年轻，不懂什么叫‘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有些东西，大家都知道了，便如同大家都不知道”
老者依旧是那副惬意的样子，似乎对年轻猎人的提议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这让那年轻猎人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憋屈。
“真是服了你了，坐拥宝山而不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我看你比他还犟，像头老驴！”
老者也不反驳，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慈祥的脸上倒映着夕阳的余晖，人与自然，大概也就是这个境界了吧。
“老陈头，少抽点这种垃圾，我之前不是才送了你不少好烟，别舍不得，抽完了我还有，省的到时候烟没抽完人先走了”
林澈闻到了那刺鼻的烟味儿，皱着眉伸手扇了扇，他知道这老头也就这一个爱好，都说烟酒不分家，可让他奇怪的是，老头根本就不好那口，滴酒不沾，只是天天抽着自制的劣质旱烟，看着城门口的人来人往。
那呛得他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垃圾烟草，他是不知道老陈头是怎么抽的下去的，生怕下次回来人都见不到了。
“你那烟不行，不如我的劲儿大”
“？知道什么叫山猪吃不了细糠不？”
林澈满脸鄙夷地看着老头，还劲儿大呢，烧点牛粪劲儿更大。
“你不懂，你抽的是烟，我抽的是故事”
“得得得，我抽的不是烟，是风”
他摆了摆手，推着老人向屋内走去，“您老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赶紧带上，没有的话这些破烂儿也别惦记了，我有消息说最近亡灵有异动，外城不安全，先跟我去内城避避风头”
“哎，我就一把老骨头，用不着……”
还没等老者说完，他的话就被打断了。
“别多想，就是去待一段时间罢了，想住到死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