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二不满道:“看我,看我,看我。”
“都看他看什么,是老子鉴定出来的。”
“他知道个屁。”
金老二气冲冲看着众人时,有人跳了出来。
“等一下,在下有点不同看法。”
此人手拿折扇款款的走了出来。
包括金大掌柜、金老二,在场的七八人脸色一变,都非常难看。
此人给人感觉很怪,看似衣冠楚楚,目不斜视,反而总是让人觉得此人会趁你不注意暗中窥视。
给人一种居心叵测的感觉。
“在下认为这里面掺杂的不是玄金罡沙,而是庚金罡沙。”
最后一甩白皮折扇,遮住脸庞,神秘道:“价值还要在翻上十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挨上个庚字,那就是有市无价。
茅坑里的石头沾上庚字,也得被人搂在被子里亲上几口。
要真是庚金罡沙,拿到太南城拍卖都算辱没了它。
金大掌柜差点都疯了,咬着嘴唇才勉强冷静下来。
金老二短粗的右手食指一指男子,怒骂道:“朱玉生,你个老狗,一有屎吃你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马上揭晓谜底了,你就跳出来摇头晃脑,博取名声。”
“这小子还没说真假呢,你就不怕屎里埋着雷,连你的狗嘴也炸个稀巴烂。”
金老二满口的屎尿,实在是不像个鉴宝大师,整个一泼妇骂街。
鉴宝师纷纷离他远点。
金大掌柜使劲摆手也没拦住。
朱玉生气得右手把扇子一收,颤抖着怒指金老二。
涨红着脸,也急了,回嘴道:“我……”
“你……”
“他……”
又没人家嘴皮子利索,狠狠地一甩白皮扇子。
喘了好几口气,冷静下来道:“那就请金大掌柜取出一点来做个小试验。”
金老二拿起琉璃罩,金大掌柜拿出右手小拇指盖大小的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挑了半勺透明沙粒出来。
早有小厮抬来三尺宽的八仙桌。
金大掌柜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小勺里的透明沙粒倒进两寸大小的袖珍石刚玉碗中。
将铜碗放在八仙桌上的炉架上。
炉架下则是五寸极厚的灰褐色石刚玉碗。
金大掌柜左手高举着焰光符。
打量着众人。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
唯独金老二急不可耐,道:“大哥你快扔进去吧。”
看来对自己很有信心。
金大掌柜一抖焰光符,火焰腾空而起,立刻塞到炉架下的石刚玉碗中。
火焰由红变蓝,由蓝变金,由金变白。
正是威力最大之时。
袖珍石刚玉碗中的透明沙粒缓缓的开始融化。
透明的沙粒竟慢慢融化成淡金色的黄豆大小的液滴。
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朱玉生一收白皮折扇,兴奋溢于言表,道:“庚晶罡沙融化后便是淡金色。”
“这也是玄晶罡沙和庚晶罡沙的唯一区别。”
又一甩开扇子,遮住半个脸庞,口中带笑道:“恭喜金大掌柜得一至宝。”
“金大掌柜威名远扬,经营有方。”
“朝凤拍卖行威震山南指日可待。”
朱玉生左看右看,大家都是不敢言语,只好尴尬的干咳一声,勉强笑笑。
金大掌柜并没有显得有多激动,反而很是疑虑。
众人更是抓耳挠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场面霎时间就冷清下来。
这么贵重的重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袋金罡沙少说也有一斤多重。
庚晶罡沙占了一半,又比金罡沙轻,最少也得四两。
在这青霞城最多一百万一两。
在太南城就是三百万一两。
在XX城就是五百万一两。
若是送到洞天福地,那些道君老爷们手里。
那就得是整整一千万两一两。
四千万两只会多不会少。
现在一年营业额不过一千来万的拍卖行,现在突然接了个四千万的大买卖。
你说金大掌柜是疑虑多,还是欢喜多。
况金大掌柜更有为难之色。
众人一年到头接触的不过是几百上千万的宝贝,现在价值四千万的庚晶罡沙从天而降。
谁也不会说是自己运气好。
只会怀疑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金大掌柜扯着自家兄弟,忧心忡忡地问道:“老二,庚晶罡沙融化之后便是淡金色?”
金老二面有不服、不甘、不愿,但还是点点头。
金大掌柜不放心道:“你没有记错?”
金老二不满的摇摇头。
金大掌柜还在确定道:“老二,连你也确定是庚晶罡沙吗?”
金老二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金大掌柜顿时摸着脑门,皱着眉头。
大声问到所有人,问道:“诸位,你们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众人脸皮发烫,又不敢直视金大掌柜,只能尴尬的低头的低头,抬头的抬头,左看的左看,右看得右看。
金大掌柜一拍脑门,赶紧陪着笑脸,又问到另一位。
“松大师,您是怎么看?”
“在下试验时可只是透明色,没有什么淡黄色。”
“这下把在下也搞糊涂了。”
松大师眼皮也不抬,看着那一堆金罡沙,面无表现。
“去问张师。”
金大掌柜一愣,面带疑惑,好像没听明白张师是谁。
“啪。”
一拍巴掌就转过来。
低头赔笑,打躬作揖。
事关重大,不得不低头。
“张师,还得跟您请教请教。”
张居宝淡漠道:“想发财想疯了了,还是想出名想疯了。”
“相州贾家一年所产不过二两庚晶罡沙。”
“一两供奉洞阳洞天,三钱自留,七钱外流。”
“洞阳洞天手里也没有四两庚晶罡沙。”
“嘡”的一声。
金老二推开人群,将脸色灰白的金大掌柜从地上扶起来。
金老二焦急的喊道:“大哥。”
从储物袋翻出一枚丹药,喂进金大掌柜口中。
金大掌柜紧闭双眼,好一会儿才呼出了一口气。
对着众人,痛心疾首道:“在下看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好心好意的准备了饭。”
“他怎么就忍心骗在下。”
说着,狠狠地抽自己的大耳刮子,金老二死死地按住。
金大掌柜不甘地仰天长叹,泪流满面,道:“朝凤拍卖行数百年的名声,最终毁在在下的手里了。”
“在下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嘱托。”
众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不明所以。
什么面黄肌瘦?
什么衣衫褴褛?
咱们不是庚晶罡沙么,怎么又说别的什么了?
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钱长老看向张居宝,紧张问道:“小张大师,金大掌柜这是怎么了?”
“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张居宝的身上。
张居宝笑问所有鉴宝师,道:“你们这都没听过吗?”
众人面露窘相,狼狈的搓手的搓手,他顾的他顾。
钱长老已经迫不及待,道:“小张大师,你就别打哑迷了。”
众人的耳朵支愣的高高的,生怕漏听一句。
张居宝轻轻说道:“某日,有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脏兮兮的八、九岁小孩,在朝凤拍卖行蹲了一天一夜”
“你店里伙计见撵不走,心生不忍,给了他一点吃的。”
“他告诉伙计,手里有宝贝,问你们收不收,伙计哪里肯信,直到小孩拿出一个小布袋。”
众人目光便落向展台上的褐色小布袋。
“伙计把他引到金大掌柜面前,经过鉴定,确认为金罡沙,还夹杂数量不少的玄晶罡沙。”
“金大掌柜大喜之下,便跟孩子交割了价值五十万两下品灵石。”
金大掌柜坐在地上,靠着金老二,狠砸地面,悔不当初,道:“在下没想到,没想到啊……”
“我还想留他店里干活,谁知扭头他就跑了。”
“我还让店里伙计出去找他,生怕他被人给盯上。”
众人叹为忧伤,却不知如何安慰。
金钱损失是小,个人脸面是小,但朝凤拍卖行数百年的名却大过天。
如今有损,日后必受影响,金大掌柜岂不知罪孽深重。
钱长老听了一半,急得追问道:“小张大师,你还没说完呢。”
张居宝叹道:“小孩跟金大掌柜是这么说的,子孙三代都是在贾府眉山矿场干活,暗无天日,朝不保夕,还让金大掌柜看看肩上背篓勒出来的老茧。”
“为了让自己有一条活路,爷爷和爸爸把他偷偷地带出矿场,还给他一袋金罡沙。”
“让他日后买间房,买块地,娶个媳妇。”
众人看向金大掌柜,金大掌柜颓废的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张居宝叹道:“眼角的泪痕,指缝的黑泥,狼吞虎咽的吃像,最后跪在金大掌柜面前,很难不让人心软。”
“一百年多前,相州附近房州、德州、淮州发生三起这样的骗局。”
“洞阳洞天亲自出手,立刻就销声匿迹,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钱长老小声问道:“那小孩是怎么骗得?”
“毕竟金大掌柜检测过,不会有错的。”
张居宝打开琉璃罩,旁边人顺手接了过去。
将布袋里的金罡沙倒出来,直接将布袋一分为二。
将其中一半交给钱长老。
布片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字形透明硬痂,唯独缺了上面的一横,形成一个小口袋。
仅能容纳小拇指进出。
钱长老更糊涂了,举着布片没看明白,又问道:“小张大师,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居宝左手接过,高举着布片,右手竖起小拇指,环顾左右高声道:“日后在你们店里遇到小拇指指甲有点长,但又不会长的过分的人就要小心了。”
“尔等要是想拿布袋里的金罡沙倒出来做试验,对方一定拒绝,非要自己拿小拇指轻挑出来一点,生怕你倒的多了。”
然后右手一指左手布片硬痂处,解密道:“这里粘着一点小布片,只有小拇指能挑出七八粒沙粒。”
“当他跳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骗了。”
众人恍然大悟。
像钱长老一样的贵客欣赏的看着张居宝,眼中透着善意。
鉴宝师脸色都很难看,不仅仅是又输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