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对于秦家的很多规定，小的也不是很熟悉，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客人多多海涵。”
姜址正学着从一些古装电视机里看来的姿势，稍有别扭的朝着谭霖玄行礼作揖。
谭霖玄哈哈一笑，摆摆手：“哪有哪有，小兄弟真是客气。不过作为北方人，刚到秦家就已经开始学习中原礼仪，看来秦家主对你很是看重啊。”
姜址正连忙摇头：“哪敢哪敢！其实小的也并非秦家主身边的侍从，而是千金大小姐的一个普通仆役而已。至于这礼仪……小的自从在秦家生活之始，耳濡目染，有所心得，只得其形而不晓其意，邯郸学步而已。”
“但我看……小兄弟嘴上说着不懂，可这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中原书生才有的才气可是难以遮掩啊。莫非小兄弟曾在中原游学，与我一样，同是儒家弟子？”
姜址正可没料到这一点，虽然说他看过许多古代题材的小说，就连语言上也是刻意模仿。但他居然忘记了自己长着一副北国人的脸，却依然用自己从小说里学到的对话方式与他人交流！
一时间姜址正只是呆立当场，脑中不断思索着要怎么回答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答案足够合理，那他自然无需多虑，反之则可能引人生疑，他这北国人的身份难保。
但好在，对方只是看出他一脸困扰，甚至还有些担忧的神色，这点时间足够他把故事“回忆”出来。
那谭霖玄没有为难他，而是不久后便给了姜址正一个台阶：“没事没事小兄弟，如果此事的缘由让你难以启齿的话，不说也罢。作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谭霖玄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他朝着姜址正行了一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姜址正见状，急忙说道：“没有的事，先生不必如此！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先生刚刚确实猜的没错，小的确实一直都跟着一位中原先生学习，所以说话的方式才会与中原人别无二致。”
“原来如此，多谢小兄弟不介意在下的冒犯，甚至还愿为我解惑，在下说话比较随性，得罪之处还请小兄弟多多包涵才是。”
两人的谈话倒是颇为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两人此后又稍微聊了一些话题，不过基本上都绕开了姜址正本身，基本上都是谭霖玄与秦家主的一些往事。
而后不多时，前去上报大小姐的守卫大哥已经回来了，看样子他是一路跑着回来的，整个人有些大喘气。
“小的来迟了……！秦小姐有令，恭请贵客到大殿入宴！大小姐还说，还请贵客加快脚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谭霖玄哈哈一笑，回道：“那就多谢守卫兄弟了，鄙人这就前去大殿。”
他说完，便快速的进入了府中，行走之间似乎带着些气势，姜址正总觉得要比寻常人的步伐快上许多。
他回想着刚刚的对话，有些出神，直到守卫大哥叫他才回过神来。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姜址正内心这么觉得，但谭霖玄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喂，喂！小跟班，我们也该走了，傻站在这也吃不到宴会上的美食，我告诉啊，家主还带着秦家专门从冉金雇来的厨师，你这小北国人还没尝过咱们中原的手艺吧？可别光站在这发愣，走！大哥我带你去吃点好东西！”
“呃……哦，诶！等——。”
姜址正刚回过神来，就被守卫大哥拉住瘦弱的手臂，小跑着往宴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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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所住的大宅，虽然大都仿照冉金国的建筑所造，但毕竟是北国人居住的民宅，少不了宽敞广阔的庭院用以举办篝火宴会。
北国传统篝火宴会倒是简单，就是许多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篝火周围摆着香气逼人的烤全羊，多是用来庆贺节日以及收成的节目。
秦家这场宴会倒更像是结合了中原礼仪，以北国篝火宴会为蓝本呈现而出的两方所结合的产物。
总的来说也就是多讲究一些罢了，更适合他们这些相对来说在宴会上更在乎礼节的中原人。
而姜址正正跟守卫大哥一起，在摆满美食的宴会上来来回回奔走，忙着消灭桌上的各种珍馐美馔。
他上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无论是来自冉金的各种精致的点心菜肴，还是北国那简单粗暴又极具魅力的全肉宴，无不让他大开眼界。
这些东西就这么摆放在宴会的餐桌上，主要是能够参与到宴会中来的人，都可以自由的享用这些佳肴。
姜址正倒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更别说守卫大哥已经提前跟他说过小孩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随便吃，当然他还叫姜址正先把那身侍从服换成了另一套看起来还算能融入宴会的服饰，毕竟秦家主的看门侍卫在宴会上胡吃海塞什么的传出去有损秦家的形象，但把侍从服换下来之后别人就不会在意太多了，因为谁也不认识不穿侍从服的姜址正。
即使到人们已经开始围着篝火跳起舞，姜址正也未曾停止嘴上的动作，最后还是守卫大哥怕他吃这么多吃坏肚子才把他拉走叫停。
“那道鲜笋炒鹅肝的味道怎么样？大哥我没骗你吧！咱们家厨师最拿手的就是这一道菜，在这么大的宴会上，整个餐桌上绝不会超过五盘了！每次宴会我都惦记着呢。”
“好吃！”
“还有那道绝辣豆腐配上爆炒脑花，要评个整个宴会上厨师最具心血风味最独特而又不失美味的一道菜，还真就非它莫属了！还好这帮人全都不识货，嘿嘿，尝过一次，其他什么菜以后都吊不着你的肚子！”
“这个也好吃！”
两人撑的动不了，在篝火旁埋着头窃窃私语，不过他们说大声点也无妨，因为篝火旁实在太热闹，欢声笑语完全掩盖掉了他们的谈话。
守卫大哥看着姜址正，一脸兴奋的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北国人的名字还都挺绕口的，什么努图啊克伦啊哈丹啊，我都有点记不住。就上次我在城里集市上碰到的一个北国美女，我上去跟人家聊了半天都没记住人家名字，当然她们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懂，但瞎聊总比大眼瞪小眼强吧！结果人家好像说我不尊重她，跟我撵着打，还好我练过一点跑得快，从集市跑到府里才甩掉她。”
姜址正倒是一愣，名字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忘了，他也没想过作为一个北国人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样的，或者说这具身体真正主人的名字是怎样的。秦家上下一直都叫他大小姐的小跟班，他自己都已经忘掉了这件事，名字什么的对他来说，好像确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我……忘了，名字。”姜址正转过脸去，装作一脸迷茫的样子，呆看着不远处的一对客人。
秦家有那么多人想过问他的名字，他一回生二回熟，演的也确实像一个失忆了的孩子。
守卫大哥对此还是有些意外，毕竟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或许眼前这个小家伙是看见了很糟糕的东西，在那个捡到他的小镇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以至于封闭了记忆？
他继续说道：“小跟班啊，你别说，我觉得咱们还挺有缘，我也是秦家捡来的，不过捡我的是家主！我那时候躺在战场上装死，周围全是尸体，躺在那根本就不敢动。周围没人半天了连眼睛我都没睁一下，结果我正想着起来看一眼是不是能逃走了的时候，旁边突然就响起了脚步声。”
“嗯嗯，然后呢？”
“我以为是敌人打赢了，现在正派人拿着武器见一个尸体捅一刀呢！心里就害怕的要死，直接尿裤裆里了。结果不是，秦姥爷肯定是发现我躺地上还在发抖，直接就给我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我还喊着别杀我别杀我，还好没喊我什么都愿意说，不然说不定我就被秦家主一巴掌拍死在那了。”
他讲的绘声绘色，姜址正也听得入迷。
“然后就被姥爷他带回去了，他说我不是上战场的料，说我看起来还算中用，把就我带回来给他当了个守门的。”
他看向姜址正，满脸堆笑。
“我跟你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当初抓丁的时候在行军簿上全是乱填的名字，军事官也不知道我们叫什么，所以给我们排了序号，簿上写的就是我叫牛二。”
“好随意啊。”
“确实啊，王八羔子把小爷我的名字随便填了个牛二，虽然说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因为我是中原逃荒来的，跑到洛汗当了路边的乞丐，他们就看我对眼，给我抓回去充军。”
他说着说着，眼神就变了，他看着星空，像是在回想以前的那一刻。
“后来秦姥爷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秦春逢，我就一直跟着秦姥爷干事，战场没上过，杂七杂八的活都交给我来做。我也干的挺麻利，后来姥爷他当了将军，皇帝给他封了块很大的地，我就成了他的侍从头头。”
“秦家主真厉害啊，对大家也都这么好吗？”
“对啊，他给所有没名字的人都起了名字，中原人就姓秦，北国人就姓玛鄂！”
“玛鄂？”
“那些北国人好像都这么叫家主，说他是什么洛汗的太阳！听着很厉害对吧？姥爷他也很喜欢，所以他给自己也起了个北国名字，叫玛鄂费什塔。”
“听着好像很威风的样子。”
“那可不，那些被打服的北国人对他可尊敬了。”
他说的眉飞色舞，脑海里想着当年秦家主驰骋疆场的日子。
“要不我也给你起个名吧，秦家其实也没有规定必须得家主来起名，我们这些‘家人’之间也是可以帮没有名字的人起名字的，正好我是管侍从名簿的，等回去了之后马上就给你把名字加上去！呃……虽然说不是我亲自来写。”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看我刚刚支支吾吾就扯出两声那些北国名字，给我点时间，我绝对能给你想出个好名字来！”
姜址正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有自己的名字，只不过他不能告诉别人而已。但是家庭，他真的已经是秦家的人了吗？自己的家人好像从来只有爷爷一个人，家对他来说就是睡觉吃饭练习武术的地方，但秦家好像有些不太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每天学习武术，大家吃饭都坐在一块，而大家一坐在一块就能聊很多东西，好像并不是所有人吃饭时都被说不能说话。
“好啊，春逢哥你就给我起个名字吧。”
姜址正说道。
秦春逢笑咧了嘴，他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开始在脑海里想着这位家族新成员的名字。
这次好像还挺快，秦春逢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给你想了两个名字，一个中原人的，一个北国人的！”
“居然想了两个吗？！”
“对，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北国人的那个吧。”
“就叫……玛鄂·哈丹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