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成的脸色逐渐变好后,医馆掌柜又忙着给涂修检查伤口,同样用上了药。涂修的伤势本来就不算重,草药敷上之后他立刻感觉到了腿上传来的清凉。
正待道谢,却见医馆掌柜已经直接走开,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走出医馆后,掌柜随即招呼着苦力们进入医馆疗伤。
涂修深深的看了掌柜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转身走出了门外。马车夫立马跟了上去。
“夜色已深,我们该找一处客栈落脚了。”涂修看着深沉的夜色,小镇之内已经没有几处还亮着烛火的光芒了。
涂修说着就率先走向了最近的一处烛光所在之处。马车夫跟着来到了一处客栈。这个客栈小而破,明显属于多年未修缮的小镇建筑。两人穿过狭窄的弄堂,挤入了客栈的柜台所在处。
客栈的掌柜坐在逼仄的环境里,柜台上摆放有一本账册,上面沾满了油污。整个柜台乌烟瘴气的,掌柜还在那抽着烟,烟雾缭绕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么晚了,两位是要住店吗?”客栈掌柜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一块破败的铜锣。他是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块,一双眼睛深陷在皮肤之中,只露出一点精光。双手满是斑驳的小口,显然也是经常做粗活的。老人毛发稀疏,戴着一顶破帽。
涂修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旁的马车夫更是被吓了一跳,躲在了涂修的身后。
涂修清了清嗓子,镇定的说了一句“是的。”
掌柜翻出登记的名册,目光看向涂修和马车夫,询问他们需要几间房。
涂修看了看一侧墙壁上悬挂着的钥匙,最终向掌柜要了两间客房,一大一小,都是客栈最好的客房。大的客房里面足有五张床,小的就两张,足够他们所有人住下。
“有没有饭食?”涂修经过一天的奔波,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客栈掌柜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取下墙上的钥匙,交到涂修的手上。
“客房在三楼,去找吧,饭食的话厨房还有些剩下的饭菜。”掌柜从下面的柜台内取出一盏油灯,借着台面上的烛火将其点燃之后递给了涂修。
“没有新鲜的饭菜吗?可以加钱。”涂修接过油灯,语气略带不满的说道。
掌柜的听见这话,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脸上的褶子如同绽开的花朵。涂修一时感到恶寒,向后退开了两步。
客栈掌柜有些尴尬的笑着,搓了搓手后满脸堆笑的走出柜台,走向了客栈后堂,去叫醒厨子给他们弄些新鲜的饭菜。
涂修看着掌柜离开,将一串钥匙抛给了马车夫。
“走吧,去把人接过来。”涂修说完之后率先走出了客栈,马车夫紧跟其后。两人将马车停在客栈之外后便进入了客栈,现如今出来刚好可以乘上马车离开。
马车夫架着马车带着季凌没用多久就回到了医馆。早已等待在此的众多苦力们都已经上好了药,虽然还是会感到疼痛,但起码不再愁眉苦脸的担心会不会有失去生命的风险。
徐天成仍然躺在医馆的床上,还未清醒过来。医馆的掌柜正在给徐天成等人准备更换的草药。涂修走入医馆之中,撑着医馆掌柜给的拐杖,至于从不离身的剑匣则是被放到了马车上。
将约定的银子交给了医馆的掌柜之后,涂修让马车夫将徐天成搬到了马车上。其他受伤的苦力在涂修的安排下也坐在了马车的边沿。一行众人借着月光和涂修自客栈带出的油灯,慢慢回到了客栈之中。
将马车停在客栈的弄堂之中后,马夫负责牵着马去马棚给马拌上饲料,倒上清水。涂修让众人先回房间休息一下,饭菜不用多久就能送到。
苦力们感激的对着涂修道谢了两声后,便纷纷走回了涂修给他们开好的房间。涂修背着剑匣,将徐天成躺着的板子托举在手上,一步一步走上二楼的客房。周围几个只受了轻伤的苦力就要上前帮忙,被涂修阻止了。
看着涂修就那么托举着徐天成,左手还拄着一根拐杖,慢慢向上走去。一众苦力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感到不可思议。涂修右臂肌肉虬结,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涂修走到房间门口,先将手中的拐杖倚靠在了门边,接着掏出了钥匙将房门打开。推开房门,一股令人不适的味道就飘散了出来,那是房间内久未清扫的霉味。
涂修挥动右手驱散了房间内的味道,阔步走入了房间之中。将徐天成放在床榻上之后,涂修走到了窗边直接推开了窗,用一根长木将其支起。涂修用食指在窗台抹了一下,看着厚厚的灰尘,涂修嫌弃的拿过梳洗架上的一张帕子擦拭了一下,结果上面也全是灰尘,还有一股钻入鼻端,直冲大脑的霉味。
涂修一把将帕子给扔回了架子上。
“这环境,呵!”涂修嗤笑了一声,对客栈如此恶劣的环境感到不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镇实在太小,平常来住店的客人实在太少,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们很少打扫房间。如今房间到处充满了灰尘。
涂修取出身上携带的手绢蒙住了口鼻,接着去旁边的水桶中打了一盆水,这桶中的水也放了许久早已不清澈,涂修忍着手上的不适取过了那张帕子,浸水之后开始清理房间。一瘸一拐的涂修先是将房间内的桌椅都给擦干净,随后将水泼洒在了地上,慢慢抹干净。
等将房间清理了一遍后,整个房间立刻干净透亮起来。涂修将盆里的脏水一齐倒出了窗外。回到房间后,涂修从柜子里面翻找出还算干净的帕子再将所有地方擦拭了一遍。
涂修将床铺好,将徐天成放在了还算干净的床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涂修擦了擦头皮上的汗水,正在这时,客栈的掌柜也吩咐伙计端上了可口的饭菜。涂修撸起袖子,拿上干净的筷子开始吃饭。
客栈送来的饭食还算可口,起码不让人感到反感。涂修草草地吃了几口,不过是为了果腹而已。
吃完饭后涂修端出特意吩咐客栈伙计熬好的鸡汤,开始给徐天成喂汤。
徐天成还处于昏迷之中,只是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地吓人。一勺鸡汤基本是喂一半洒一半,涂修也毫不在意,直到鸡汤全部喂完。
将桌上的那些剩菜剩饭全部收拾好,放进食盒中后,涂修就将其放到了客栈房间的门口,等着客栈的伙计自己来收走。
做完这一切后涂修也没有练功的想法,检查了一下自身的伤势,确定没有继续恶化后才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床铺上躺了下来。
“呼,终于结束了。”涂修舒了一口气,对于今天经历的事,虽然他处理的还算冷静,但是事后想起来自己也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最开始的断后,然后是接受命令的诱敌,再接下来是草原追逐战,到最后和敌人的短兵相接和汇合,每一次感觉都是在玩命。涂修倒不是怕死,只是这个变化来得太快,让他都没什么准备的时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打一场没有准备的战役。
好的一点就是目前整个商队都已经脱离了险境,只要脱离了程逸所率的山贼们的包围圈,他们就不必担心被找到。
但是程逸这个人在池州境内耳目众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被白云寨的山贼再次找上门来,那他们估计就再难逃走。
念及此,涂修刚刚松懈下来的心神不由得再次绷紧,时间不等人,就算现在商队没有一战之力且大多数人都有伤,他们也只能选择继续上路。
明天要去马市买一些马匹和马车了,不然行进的速度太慢终究耽搁行程。
涂修心中如此想着,慢慢闭上了双眼,陷入睡眠中,他太累了!
另一边,由季凌带领的商队大部分人已经就着寻找来的清水混合着那些干瘪的冷食生咽了下去,这种食物实在没有美味可言,唯一的作用只是让肚子充盈起来,身体不再渴求营养。
季凌看着躺在周围草地上的一众苦力们,面色不算好看。今天的一切虽然他早已有数,但真正发生还是给了这些苦力和杂役们一个狠狠地冲击。
成列躺在草地上的苦力们面色都很差,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季凌暗叹一声,同时也有些担忧涂修和郑鹧那边的情况。
他们接下来肯定是不能在小镇中停留的,涂修出发前他们就已经说好,大部队不能进入小镇,天不亮涂修就会带着人出镇,之后再带人进去采买马匹和马车。
温泉山庄距离当前起码还有三天的行程,只要他们不慢,相信郑鹧也能准时赶到,毕竟郑鹧那边没什么束缚,带领的人也都是商队身手最好的那批。
又巡视了一段时间后,江天一起来和他进行了换班,季凌忧心忡忡地在地上躺了下来,尽管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