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2机枪几百发子弹倾射,大部分子弹不知飞哪儿去了。少部分在冲锋舟附近海面,打出看得见的弹雨。冲锋舟安然无恙,没被吓到,继续冲刺。距离MR油轮仅十几米了,射击停止。
“哥佬,怕就怕冲锋舟上有炸药,万一殉爆油轮……”林耀辉换弹箱,在耳麦担忧说。马上向油轮开火了,心理压力不小。
“殉爆算我的。”叶特冷冷答。
游艇上或许藏有足够殉爆油轮的炸药,但他不相信有人愿意驾冲锋舟同归于尽。
“当当当、当当当……”
机枪再次开火,子弹打在MR油轮船头,偏离冲锋舟二十多米。距离实在太远了,又是移动中射击。新弹箱子弹打完,只把冲锋舟上的人吓一跳。再靠近来不及了,林耀辉和马里奥在MR油轮安装炸药后离开,舷梯没收起。冲锋舟已靠上去,两人成功登上舷梯,双双得意地高扬中指。从体形分辨,是游艇上六个“植物人”之二。
“曹!”叶特扔掉烟头怒骂。
“你已经做的很好。”老叶平静安慰,“别想那么多,游艇绕过来了。记住我刚才的话,你现在手里掌握生杀大权,拿油轮要挟,同样无法撼动你的优势。”
黑色游艇从后跟了上来,似乎料定己方成功占领MR油轮。仗着吃水浅,几乎沿着海峡边缘航行。相隔千米,与老汉密尔顿并驾齐驱。76舰炮只须九十度调转炮口,一轮射击就能打爆。
“二叔,谈判你来,我只会开枪不会开口。”叶特赌气不干。他知道自己什么货色,最近一次谈判,以打破多辆警车轮胎告终。
“军舰上所有的先生们,下午好……哦,也可能是晚上好!”
黑色游艇的扩音器响了,突变前夕喊话的美式英语。一个很傲慢的声音,在海峡里回响。
“我不知道你们来自日.本、韩.国、中.国,请接受我诚挚的敬意。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是你们的朋友。现在,我想……”
叶特烦躁地拍耳麦吼叫:“老林,朝游艇开火,打停为止。他大爷的,以为是胜利者了么?这才到哪儿呢,叽叽歪歪个啥?”
“笃笃笃、笃笃笃……”
M2机枪一个弹箱百发子弹射击,黑色游艇漂亮的尖头出现十几个小洞,船桥侧面的玻璃窗也打烂两个。千米距离还是远了点,林耀辉瞄的是船桥。不过,游艇乖乖停下。过了半晌,那个傲慢的声音再起。
“东方来的先生们,我感受到你们的不快了,可能你们不喜欢张扬的交流方式,我很抱歉。那么另换一种方式,请打开VHF甚高频电台或者中高频电台。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在使用无线电通话。拜托了!”
叶特置若罔闻,举望远镜看M2的战果,对耳麦笑说:“老林,干的好,他们船桥也漏风了。哈哈……娘娘的,害老子吹风,你也别想暖和。”他妒嫉游艇漂亮的船桥。
火地岛近南极,白天特别漫长。天光依然大亮,气温却骤降到零下三度。时间乱套了,分不清眼下是晚上是早晨。
“外面更冷,我和顺子披两张毛毯才有点暖。”林耀辉哆嗦回话,“米军吹牛后勤搞的好,我找半天,暖手炉都没找到一个。”
“哪用暖手炉?”叶特出馊主意,“手冷了摸几把M2的枪管,保证你暖和!”
林耀辉说:“对喔,米军冬天打仗,是不是这样子取暖?”
两个海陆兵你一句我一句,打算聊天聊下去。老叶插话说:“有欧洲口音,中北欧的。”
“啊,嗯……”叶特不得不应答,看一眼游艇说:“这你也听出来?哦,你怀疑不是老米人,荷兰还是丹麦的?”
“八成是这个。”
老叶从驾驶台起身,拍拍MP5冲锋枪,那是叶特留给他的。
“二德子?嗯,好像是。”叶特顺水推舟,“二叔,谈判你来,听几句话,你就能认出这厮打哪儿来……”
林耀辉在耳麦里嚷嚷:“不是六个人,我看到第七个,年纪比较大,我没铐过这个人。”植物人的事,老海陆感觉丢人,所以特别认真观察游艇的船桥。
叶特已不在意,无所谓说:“两千吨的船,难免有漏网老鼠。”
“密室!”老叶肯定地说,“超级游艇有密室很正常,你们两个笨蛋,停电搜查,没遭到偷袭阿弥陀佛了。”说着关掉耳麦。“谈判一定要你来!为什么呢?对方很狡猾,明知道我在这里,故意装傻。我敢说,电台连通后,他肯定点我的名。说白了,他玩花招想找我谈判。”
“那不正好?没准您老的威名让他束手就擒。”叶特耍嘴皮推脱。
“你这么想,就着了他的道儿了。”老叶不容置疑地摇动食指,“因为,我不是以前的我。时间倒退,我们来到一个未知时代、未知世界。讲究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以前我谈判,人家敬畏我,是我有资本做后台。现在我的资本不在了,充其量是个半调子船长、半调子学者加商人,唬不了谁,只会给人钻空子。像你们打仗一样,知彼知己。人家对我知根知底,我对人家一无所知,你真想让我当炮灰?”
叶特哭丧脸卖萌。
“别在我面前装嫩!”老叶板脸喝斥,“眼下的环境,你是货真价实的强者。对方怕你,偷袭都不敢。为了获得谈判机会,不惜派两个人拿命搏。可见实力悬殊,和你硬碰硬无异于自杀。以油轮要挟,无非是耍无赖。就好像小孩站到阳台边,威胁父母说,不给我手机,我就跳下去了。”这些话,有点枉顾事实,避谈己方劣势,那就是人少。
叶特知道无法推脱了,苦笑说:“二叔,你这是赶鸭子上架。”
原定背锅侠老叶的软肋,对方了如指掌。丧子之痛、自杀倾向,现成的心理伤口,不戳上一戳,再撒点盐,怎么算耍无赖?而牵扯出儿子,老叶的智商立马锐减,那是见识过的。占上风的形势,谈判如何,叶特可以一点不在乎。但是,推老叶去给人羞辱、作践,他于心不忍。
“please!please……”黑色游艇的扩音器又响,一声声哀求。
说服不着调的便宜侄儿,老叶开心地点上雪茄,笑说:“听见了吗?撒泼打滚了。没办法,你掌握着十几万吨超时代的货物,十几万吨金子一般的油料,还掌握着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器和最先进的军舰。对方耍无赖的行径,目的明确,怎么也要从你指缝间赖出一点东西。很有野心的一个人,换正常人,早乖乖投降为你效命。”他突然发现,被敲诈有好的一面,兴许便于解决一大隐患。
“我曹,二德子牌二赖子!”
叶特坐下,双脚搭上控制台,“好吧,二叔,听听二赖子想干啥?”
老叶笑笑打开电台,抛给他一个通话器。
“你好,很高兴你听懂我的话,这是良好的开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叶先生,叶又阳先生。我知道你在,请允许我向你致哀……”
后几句是怪腔怪调的普通话,叶特诧异地望老叶。除了对方懂中文,老叶预料的准确。老叶微笑扬手鼓励,叶特打断对方的话说:“喂,阿豆腐,我原谅你的口音。但是,你找错人了。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你想干什么,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好吧,我叫卡尔-弗里德里希-冯-舒勒尔,我是……”
“无所谓,卡尔、汉斯、阿豆腐……谁关心一个死人的名字呢?”
“那么,请问你是谁?”
“真想知道?上一个这么问的人,被我拧断脖子,尸体还在汉密尔顿的卫生间里,幸亏气温低,没有发臭。”
“实际上,你不必隐瞒身份,这个世界……”
“闭嘴!谁说隐瞒身份,我讨厌你问我而已。听好了,我姓叶名特,口十叶,特别的特。希望你的中文老师,教过你这两个汉字。”
老叶给叶特送来一怀咖啡,翻手举拇指。
“哈哈,看看我们遇见谁了。派对杀手先生,你还是个小偷。偷走我的雪茄、我的香槟、我的硬盘,还有CHATELDON!让我想想,你是逃跑碰上阿贝托的船队,还是特意投奔阿贝托的?或者本来就是阿贝托……啊,我懂了,你也姓叶,你是叶又阳的……”
“闭嘴,阿豆腐,找我聊天的话,我喜欢用舰炮和机枪开口,很乐意满足你。”
“我叫卡尔!杀手先生。你听好了,MR油轮的引爆器定时……”
“啪!”老叶关掉电台。
叶特整合了脑子里洛杉矶黑混混的垃圾话,刚要破口出,通话器被夺走了。他像个嘻哈歌手给缝上嘴巴,望老叶的眼神如弱智儿童。
“对方失去了尊重,”老叶拍拍他头盔上的耳麦,“强硬!时刻保持强硬,强者面前,不尊重就要受到惩罚。”
谈判开始,两人默契地关掉耳麦,避免林耀辉介入。人多好种田,不好谈判。
“老林,再给船桥一梭子,他们需要更多的冷风。”叶特拍耳麦说。
枪声响起,又在黑色游艇船头留下十几个弹孔,又打烂一扇玻璃窗。可见游艇船桥里,好几个人应声趴下。两次手下留情了,机枪命中率是低,但不怕浪费子弹,打烂游艇很轻松。反过来讲,对方有胆色,拿命做赌注耍赖。
叶特舒心地端咖啡喝一大口,打嘴说:“二叔,真佩服你整天谈判,整天耍心眼,累不累呀?”
老叶再次关掉耳麦,也喝咖啡笑说:“所以,以前我是亿万富翁,现在你是亿万富翁。好了,继续辗压!”
谈判继续,对方不敢再废话,直接敲诈勒索。
“MR油轮,加上多用途货船,一条集装箱船,一条快艇,还有哨兵级巡逻艇,以及从我游艇上搜走的硬盘和所有武器。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叶先生。可能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完成交易,我很乐意为你解答。哦,对了,差点忘记海员,我要所有的白人海员。”
叶特鼻子哼声说:“我需要计算一下,把你们通通打死,外加损失一条MR油轮,和给你这么多东西,哪一种选择比较划算?等着,一小时内没有回应的话,希望你们有自杀的觉悟,我的子弹很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