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公里，VAR的黑色游艇从巴拿马船屁股露头，缓慢提速，又钻进两条货柜船之间。
植物人醒了！
叶特原地转个圈，惊愕地看。想起铐成圈的六个植物人，责怪林耀辉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下。武器收拢顺利，回老汉密尔顿吃吃喝喝又分赃。早忘记游艇，还有六个植物人。要说责任，在他不在谁。
“那样子铐人以前没失手的……唉！”
林耀辉辩解一句，沮丧自责说：“早晓得，一个个卸下肩膀。”
“以为那条船上全是死人了呢，你们俩真让我刮目相看。”老叶揶揄道。
林耀辉低头认罪，叶特皮厚，推开舱门，做请手势说：“二叔，有劳开船，不能让它靠近韦伯级，也不能让它这么走了。老林，走，检查一下舰炮。”
目前，韦伯级小巡逻艇有上武器，三条快艇上有武器。但三条快艇停泊处，不是浅滩就是暗礁多，因此才没被收拾。游艇想武装自己，唯有选择小巡逻艇。
林耀辉领路在前，心里钦佩小他十三岁的“哥佬”。如果不是叶特固执己见，第一时间不干别的，累死累活收拢武器。那么现在面对的，又是怎么逃命的问题了。游艇只须亮出双联鱼.雷，军舰又怎样？不投降就喂鱼。他压根没想到，叶特收拢武器，只是一时之愤。
“我曹，这么多炮弹？”
“可惜好多没用了。”
检查了76舰炮的炮弹自动供给，叶特又查看炮弹储备。想起这条军舰76舰炮是唯一的武备，脸色难看。MK38型25毫米机关炮、MK15“密集阵”20毫米近防炮系统、M2机枪，通通被导弹或火箭弹击毁。余下大堆的炮弹，一点用处没有。76舰炮打游艇，小题大作在其次，死角太多。一不小心误伤别的船，误伤油轮的话，乐子就大了。
“用M2吧，M2有三脚架。”林耀辉提议使用收拢的武器。
“三脚架？”叶特翻白眼，“到处是钢板，三脚架有屁用！”
重机枪的三脚架，脚底尖锐，便于野外戳入土里固定。而在舰上，三脚架顶多立得住，不足以支撑开枪射击。
“厨房库房有面粉包。”林耀辉胸有成竹，“浇点水上去，当沙土包用，撑得住M2的。”
“你这是浪费粮食！”叶特服了这个老兵痞子。
厨房库房不但有面粉包，还发现十几包大米，堪比沙土包，不用浪费粮食了。手推车帮忙，三十几包大米、面粉，在舰桥下面、舰炮后上方的一个平台，筑起工事。大米包铺垫，摆上M2机枪，终于有一件实用武器。
“爸，几时去救齐大爷？”顺子擦拭机枪问。
小屁孩有点怕叶特，叶特离开工事，才敢问自家老子。
林耀辉给儿子披上一张厚毛毯，吃味地反问：“怎么张嘴闭嘴齐大爷？”顺子低头说：“我、我的平板，他拿去拷贝了。”
想起老齐是老游戏迷，林耀辉哭笑不得说：“收拾完这条游艇，保证帮你要回平板。”
只说平板电脑，他没说老齐。怎么处理海员？叶家叔侄没个章程。至于意外活过来的游艇，失去武装，他不认为翻得起多少风浪。
“兔崽子，你要去哪里？”
叶特在耳麦里嘀咕。林耀辉戴上皮手套，举起望远镜看海面。
黑色游艇第五次掉头了，并不如预料那样寻找武器。反而与小巡逻艇渐行渐远，似乎在躲避舰炮。这一段海峡宽度约六公里，停泊了多条大船，不是捉迷藏的好地方。稍微不慎，有撞船或触礁危险。然而，游艇两千吨上下排量，吃水比老汉密尔顿浅的多。同等条件，它能通过的地方，老汉密尔顿通过不了或不敢通过。这么一来，捉迷藏就能进行下去。一会儿钻进两条船中间，一会儿躲到大船后面，一会儿又掉头再来一遍，明目张胆的兜圈子。
“掌舵人是把好手。”老叶称赞黑色游艇的驾驭水平。
游艇兜的圈子，非但76舰炮射界受限，M2机枪的射距也打不到，分明是提前估算好。问题是，总是躲猫猫无意义，一定另有目的。上面的掌舵者若是寻常角色，鉴于突变前的敌对，理应第一时间逃离海峡，而不是钻进船队中间捉迷藏。
叶特憎恨伤脑筋的事，听便宜二叔夸对方，没好气呛道：“我说二叔，您这么牛的老船长也没招了，认输了？”
“开车远行，途中最怕什么？”老叶很讨厌地用问题提示。
“没有加油站。”
林耀辉正好来到舰桥，进门抢答。
不愧“流浪汉”，一答即中。叶特拳击控制台大叫：“油轮！王八蛋，打的好算盘啊！二叔，你到底哪边的，早点说不行吗？”又气恼地跺脚。
“你又没问我。”老叶耸肩摊手。
林耀辉笑了起来，走近叶特说：“打几炮逼它改道行不行？”守着M2机枪又开不了枪，他有点不耐烦了。
“不行，兔崽子的每一步都算死舰炮的射界，想打中它，除非不怕打中别的船，”
叶特一直站舰炮操纵台前，咬牙切齿说：“只要它胆敢去油轮，就要它死路一条。”
76舰炮是全自动电脑操作机炮，可以遥控开炮。
黑色游艇愣是没有靠近油轮的意思，继续兜圈子。一头扎进两条货柜船中间，左右空隙不足三米，惊险地穿越过去，却是驶向油轮的相反方向。大了游艇近一倍的老汉密尔顿，不可能跟上，第四次被甩掉了。
“不管它，由它去！”老叶掌舵掉头，“咱们守住油轮就好，那是船队的命根子。正好看看，两条油轮搁浅了，有没有漏油？”
“不会的，叶叔。”
林耀辉在海上超市工作多年，了解所有船只，“两条油轮都是新船，我们的国产货。去年初才下水，双层壳的。这种程度的搁浅，肯定不会漏油。”
老叶又问：“装的是成品油吧，一共有多少？”林耀辉从背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滑动屏幕答：“是成品油，有货单的。不过，走私货不在上面。哦，油轮在这里。小油轮输给大油轮三万吨柴油，还剩下一万五千吨柴油，别的成品油不清楚。大油轮九万吨柴油，其他成品油约一万二千吨。”
老叶疑惑望平板电脑，林耀辉连忙解释：“安保总管的电脑，死在军官会议室里，哥佬叫我带上他的东西。”哥佬是他老家对男子的尊称，类同古代的公子、少爷，现代的大哥、老大。
“放台面上吧，我抽空瞧瞧。”老叶和善地点头。
“兔崽子的，到底想干啥？”叶特没注意两人说话，一直在琢磨游艇的心思，“逗我们玩么？莫非是拖住我们，转移视钱……哎呦！”没想明白，船身突然前冲抢左，摇动的他手舞足蹈保持平衡，抓住一根把手才稳住。
老叶转向提速完了，嘴巴骂道：“臭小子，你是哪边的？早说呀，不是有一条敏感神经么？没错，人家就是转移视线，声东击西。唉，希望来得及。”
被便宜二叔顶到了肺，叶特悟了，用脑袋撞控制台。林耀辉也懊恼地拍大腿，他小看游艇了。
不言而喻，有另一条船在往油轮赶，黑色游艇故意引他们兜圈子。叶特转头问：“老林，M2打得穿油轮吗？”
“不是穿甲弹打不穿！”林耀辉回了一声，心领神会跑出舰桥。
老叶摸扯几下胡须，关掉耳麦郑重说：“大侄儿，我们被牵鼻子太久。别抱侥幸，要做最坏打算了。对方占领油轮，肯定不是为了破坏或泄漏。这是在逼你谈判，油轮同时是谈判的一张好牌。目的呢，无非想分享海上超市这块大蛋糕。别的我不啰嗦，只须记住，你始终占据上风，占据绝对上风。”
叶特也有不好的预感，取一支烟点燃。正想回老叶的话，靠近MR油轮的油水船后面，飚出一条小型冲锋舟。目测大约两千米之远，离油轮已不到一千米。对方就是让你投鼠忌器，在舰炮射界内也不敢开炮。油轮哪怕是双层壳，76舰炮也能轻松撕裂。
叶特泄气地拍耳麦说：“老林，机枪好了吗？十一点方向，唉，看你的手气怎么样？”两千米距离，从颠簸的船上射击移动目标，比浪费子弹强点，打不中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