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的手臂长鳞片，也没有人的手臂发出金铁声。
只有妖魔化的身躯才会如此。
药材商西门清这一刻已经变成了妖怪！
唰！
陈玄生刀尖一挑，西门清发出一声惨叫，蜷缩在角落里，目光惊恐万分。
刀尖上，挑着一枚鳞片。
铜钱大小，硬如指甲。
陈玄生看了许久，沉吟道：“诸葛神捕在《折狱录》中讲过，有些妖术可以让活人逐渐变成妖魔。”
“这种变化称之为——妖化！”
“妖化之后的人，既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介于人和妖之间，比起单纯的妖物更加厉害可怕！”
厉白虹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师兄，这西门清只是个普通的药材商人，谁会下手害他，让他妖化？”
“再说，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任何一件案子，都要探寻行凶者的动机。
这种动机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这件案子发生在县衙大牢，陈玄生绝不会小视。
他立刻带人去西门清家搜寻。
西门清的府邸在山阴县城西北的文庙街。
漆黑大门紧闭，高墙上的几株衰草在寒风中发抖。
张虎拉动铜环，敲了好几下。
无人应答！
院墙处，一株梅花将光秃秃的黑色枝干伸出墙头，扭曲的枝干乍看像黑蛇般瘆人－－－
“张虎，不用敲了！”陈玄生沉声道。
“为什么？”
张虎不解的问。
“你看这株梅花，是不是很奇怪？”陈玄生抬手一指，张虎这才发现隆冬时节，正是梅花绽放的时候。
但这株梅花既没有花，更没有叶子。
只有光秃秃的枝干。
太反常了！
“拿着！有什么情况就扔出去－－－”陈玄生将十几枚霹雳弹塞进张虎的衣兜，缓缓拔出雷纹钢刀。
轰！
刀光如墙推进，带着人马俱碎的疯狂战意。
漆黑木门登时破碎如雨。
接着陈玄生的身影穿破“雨雾”，撞向一名开门的小厮。
在手肘碰触到对方的瞬间，这小厮怪叫一声，头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一朵猩红的花，一收一卷。
仿佛要把陈玄生整条手臂都吞进去！
轰！
陈玄生腰背发力，借着前冲之势旋转出刀。
雷纹钢刀上附着一层淡淡的刀罡，仿佛烈焰在烧。
一刀径直将花朵般的头切成两半。
噗、噗！
就在钢刀入体的刹那，花朵枯萎爆裂，化作黑雾消散。
但这远没有终结。
屋子里，陆续冲出十七八头半人半妖的怪物。
有的像蜥蜴，有的像爬虫。
还有的长着怪异触手，手掌中央藏着满是利齿。
人一旦被触手粘上，血肉唰的一下全部被吸进去。
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好在这些怪物只是看起来恐怖，战力并不算强悍。
陈玄生、厉白虹、张虎三人品字形站定，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全歼怪物。
三人中，张虎修为最弱。
这一番激战他消耗太大，只好坐在台阶上喘气。
陈玄生则将神念扩散到最大，确信宅子里再无其它怪物，这才坐下来休息。
“头儿，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张虎好奇的问。
“不知道！”
陈玄生摇着头，表情凝重。
《折狱录》记载过人的妖化。
大周皇朝每年都有那么十几起妖化事件，但像西门清整个家族都妖化的实属罕见！
“头儿，如果全县的百姓都妖化，咱们怎么办？”张虎突然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问题，脸都白了。
“不会！”
厉白虹断然否决。
“为什么？”陈玄生侧头问。
“妖化耗费的法力巨大，若无妖帝以上的修为，施术者只能消耗自身修为，并且妖化者本身的战力只有本体的一半。”
“怎么算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厉白虹分析到这里，又补了一句：“若妖化变得简单，那些妖族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将大周数亿百姓都变作它们的子民？”
“说的很对！”
陈玄生赞许的点了下头：“你们说说，西门清家族的案子从什么地方入手？”
“头儿，先查探走访，看西门清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查出那个施术者，一切迎刃而解！”
张虎建议道。
“还有，对西门清家里所有物品登记，逐一检查。”陈玄生顿了一下，又道：“此案关系重大，张虎你马上调拨得力人手，专门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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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上京城。
镇武侯府后花园的梅花在风雪中开得格外灿烂。
朵朵红梅，傲雪挺立。
遒劲的枝干像书圣用如椽大笔，写在天地间！
梅花丛中，百里玉霜一袭白色貂裘，瓜子脸在红梅映衬下比雪更白。
“二小姐！”
刀疤老者走过去，低声道“大公子今日进京面圣，得了一枚玉如意、十颗翡翠瓜子作为赏赐。据说，陛下对大公子赞赏有加---”
“六叔，你想说什么？”百里玉霜的手搭在梅花上，表情古井不波。
雪落在她头上，还没近身就已经化作细小的雨滴散开。
刀疤老者叹气道：“侯爷率军北上一个月，和蛮族在白沙城相持。府中大小事务，都由大公子把持。”
“我担心的是二小姐查出来的那件案子---”
那件案子，自然指的是阴煞尸虫一案。
其背后牵涉的绝不仅仅是正五品的庆阳府知府李胜春。
百里玉霜也只能先报给西洲行省。
但回京之后，不知道哪个地方走漏了消息。
不少大员纷纷登门拜访，打探消息。
这让主事的大公子百里明头疼不已，他不明白二妹不过是出去查了个案子，怎么就搞到八方风雨齐聚？
“六叔，这案子如何定论，全看上意。”百里玉霜的手指一抚，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二小姐这么想，可大公子却不这么认为啊。”
刀疤老者叹气的同时，满脸皱纹都凑在了一处。
在所有子嗣中，只有大公子百里明是正妻所生，最像镇武侯百里千杀，深得信任。
如今，百里千杀带兵在外，府中一应事务都交给百里明打理。
对二小姐百里玉霜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六叔，你来找我，就为说这些担心的事？”百里玉霜转头笑着问。
她眉宇间不悲不喜，就像这覆盖天地的雪。
“大公子让你明天中午赴宴！”
刀疤老者话一出口，百里玉霜表情陡然一变。
唰！
目光如剑闪烁，飘飞的雪花被震得粉碎。
百里玉霜眸光冷彻骨髓：“六叔，百里明可真会选日子！”
“告诉他，我不去！”
“为何？”刀疤老者一脸担忧。
百里明是嫡长子，和侯爷一样说一不二，行事霸道。
且明日请的都是和镇武侯府交好的王公大臣。
三公子也会出席。
若缺了二小姐，让外人如何看？
“六叔，哪怕百里明清明节请吃饭，我都会去。唯独明日不行！”
“为何？”刀疤老者惊问。
“因为明日——是我娘亲的忌日！”
咔嚓！
百里玉霜折断梅花枝干，抛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