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说书人老孙走下高台,冲着茶楼中的所有人团团作揖。
“客官您坐好,我暂时离开了。”
他又特意向着张昊拜了拜,才离去。
另外一名接替他上台的说书先生开始唱喏,准备登台。
张昊已经留下差钱,离开座位。
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走进后院。
说书人老孙正在收拾着钱袋。
当听到张昊刻意的落下的脚步声时,老孙吓得一个激灵。
他猛地缩了缩脖子,向前跳了一步。
转过身来时,双手已经背在身后,将一个鼓囊囊的黑色钱袋藏起。
不过当他看清来人是张昊时,目光中依旧警惕,却没有了刚才的恐惧。
“公子安好,小老儿还要谢谢公子的豪气赏赐。”
老孙抓着钱袋,抱拳作揖。
“老先生怎么见到我反而不怕了?”
张昊顿觉有趣,笑问道。
“这是因为小老儿一把年纪,还是能够分得清我钱袋的所有,都抵不过公子的一件衣服。”
老孙又拜,实话说道。“原本是担心遇到见财起意的毛贼,现在却是不担心了。”
“原来如此。”
张昊淡淡一笑。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他当初前往杨定山城外庄园时,因为风尘仆仆且一身粗布白衣,被门口侍卫呵斥。
如今换了一身衣服,竟然变得让人放心。
“不知公子找小老儿什么事?若要去府上说书,小老儿只有街边卖艺的把式,不敢献丑。”
老孙一双眼睛不住打量张昊,口中却透出淡淡的疏离。
“不。”张昊摆摆手。
他耳朵轻动,将附近的声音收入耳中。
最近的人也在五丈之外,且忙着自己的事。
“我是看老先生今天谈起孙女神色不对,似乎并不是单纯的生病。”
老孙被人开孙女玩笑时,表情极为不自然。
他人只以为是老孙不喜欢他人开的玩笑。
但张昊实力高强,对于瞬间的变化观察的更深。
老孙眼神中一瞬间的闪过情绪,没有被人调笑自家孙女的愤怒。
反而充满了焦虑和忧愁,以及深深的无奈感。
老孙一瞬间眼睛中的情绪太多,张昊也只解读出这几种。
“公子说笑了,我孙女正在家中卧床养病。”
老孙被人说破心中情绪,脸上先是一怔,继而又堆起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你孙女是不是也被不知名的妖魔抓走?”
张昊不为所动,眸光静静注视老孙。
他瞬间窥到老孙瞳孔抖动,眼底有着惊讶。
“你大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做主。”
“这。”
老孙话语一梗,他扭过头去。
“这就不劳公子费心,我家孙女最近感了风寒,正在养病。”
......
张昊无声数息,“既然如此,便罢。”
张昊转身向前院走去。
张昊对掳掠处身少年少女的妖魔很感兴趣。
说不定可以带出一窝妖兽和巨大的本性灵光。
顺带着,也能救出对方的孙女。
但老孙一再拒绝,张昊也不会上赶着。
他缓缓推开在岁月的磨砺下发黑的木门,侧头走出。
无视门口有些惊讶怎么多出一人的帮厨,径直离去。
透过窄小的门框,老孙紧紧捏着拳头。
“少年意气重,可我也不会为了孙女就让你去送死。”
他缓缓叹气。
丰南县是待不下去了。
在讲出一奇一怪两件事后,他就不能再待了。
现在就要离开。
再迟一些,恐怕有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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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昊走出茶楼,继续沿着街面走着。
丰南县核心商业区是两纵三横。
张昊已经转过了两纵两横,只差最后一横就可转完。
最后一处,多是酒楼饭店。
张昊慢慢步行。
刚好可以找好晚饭在哪吃。
他刚走了十几丈,前面忽的有骚乱传来。
这种事并不少见。
张昊今天已经见了两次。
但经过周围人劝解几句,矛盾便化解开了。
张昊也有些兴致,快走两步赶到近前。
前面两次都是他刚发现,就已经开始劝和。
这一次他倒要靠近看看,到底是什么矛盾,又是怎么劝和的。
如张昊这般的人并不少。
大家如浪潮一般涌向骚乱处。
张昊身材高出一般人许多,所以依旧看得清楚。
骚乱最中心的人,此时反而不看热闹,向着外围四散。
但面对围拥而来的看热闹人群,又被挤了回去。
张昊听到了好几声骂娘声。
他也看到了骚乱处的场景。
五六人人分散站着。
一名男子正抓着一名妇人的头发,不断扇着巴掌。
“你个骚妇人,勾引老子不说,竟然还敢讹我?”
男子三十多岁,面色有些发青,手上力气却不小。
只是几下就将样貌秀美的女子打得双脸红肿,两股鼻血长长淌出。
四名彪形大汉抱臂而立,皆是一身黑衣。
“齐五爷,错了,我给您赔罪,您放开她。”
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抱住齐五爷的小腿,口中哭喊。
齐五爷?
张昊心中一动。
姓齐,又在闹事毫无顾忌打人,出行还有打手。
不出意外,就是丰南县第一大姓的齐家了。
“赔罪?”
齐五爷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性的话语,面色戾气更盛,狠狠一巴掌将女子扇倒在地,抬起右腿蹬向抱着自己小腿的青年头部。
青年害怕,头部偏开,被狠狠踹中肩膀,摔倒在地上,头上身上满是土迹。
女子头发散乱,脸部肿胀,慢慢撑起身向倒地的青年爬去。
隐隐间竟然还能透过缓慢行动,看到风流身段。
四周的人眼中露出恍然。
怪不得会引起这种祸事。
“妈的,这个女人从今天开始,给老子端茶倒水一个月,如此才能一解老子心头之恨。”
本以为是什么冤仇事,没想到是男女破事。
张昊心烦,身体一动轻轻推开旁人,就要离去。
“这是今年第几个了?”
有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到张昊耳中。
他身形一定。
“第三个还是第四个。
就没有活着从他府上出来的人。”
另外一道极力压低嗓音的声音响起。
但都被张昊清晰听到。
看来还另有内情?
张昊彻底停下脚步,看向人圈中不断喝骂的齐五爷。
“他每次都是这招,先故意靠近摸女的,在女的反应过来骂的时候就开始打,说勾引他不成要讹诈他。”
“谁让他有后台呢,没人敢惹。”
一道道细小的讨论声响起。
却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
齐家。
在丰南县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谁在说话!”
众多蚊蝇之声汇聚,虽然听不清却也能够听出是有人私下讨论。
齐五爷猛地大喝一声,转头四顾。
众人尽皆低头。
齐五爷目光笼罩住一个比其他人至少半个头的人。
“出头鸟啊。”
他目光凶狠如狼,狠狠剜向张昊。
“个子最高的那个竹竿,你出来!”
他猛然抬手,指着张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