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跟着严虎和少妇进了院子,踩着楼梯进了这座高脚竹楼。
这座竹楼和重明在安宁县和宜宾府所见的建筑皆有不同,整栋建筑都是由竹柱组成,共两层,楼顶成“人”字,下面堆放杂物,楼上隔开了卧室和堂屋。
重明啧啧称奇:“这栋竹楼不似蜀中之物,倒像是《九州地理志》中所记载的南诏竹楼。”
严虎连忙解释:“小道长说得不错,我家娘子是南诏傣人,婚后常常思乡,后来我便造了这栋竹楼,下可避湿,上可避热,还算住得舒服。”
言语间,严虎已经带着重明来到了最大的一间卧室,一名面无血色的老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道长,这便是我家老母,卧床一月有余,至今已经昏迷三日了。”
重明算着时间,两日前是严虎跑到土地庙砍金身的日子,想来是其母病危,严虎这才把心头的无名之火撒到了土地公头上。
“无妨,贫道来看看。”
重明坐到床边,装模作样搭起脉来。
他当然不会什么凡间医术,但凡人之病对于修行者来说是毫无难度的。
须知修行者内视自身,灵气洗涮周天百脉,体内没有一丝污浊,自然是百病不侵。
重明渡起一丝《道经玄解》的灵力进入严母体内,霎时就发现问题所在。
严母心脉被堵塞,气血不通,又有许多滋补和通气的药物淤积在体内,再过上几日,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不如我直接用灵力为她疏通心脉,自然就醒了。
重明想到这里,却又犹豫了三分,毕竟严母体内还沉积着许多药力。
刚刚跟着南宫清学了一个月炼丹术的重明认不清这许多的凡间药物,瞬间疏通,恐怕药力释放也会有危险。
如果自己将药力直接化解,却又不知道会不会浪费了药力。
于是重明收回了把脉的手,向严虎问道:“之前是哪家郎中给你母亲开的药,药方可在?”
“是镇中的宝芝堂,是这竹海县传了几百年的医药世家,我去拿方子。”
严虎应了一声,便到堂屋中拿了三张药方递给重明。
“第一张方子是一个月前开的,第二张方子是半个月前开的,第三张方子是十天前请宝芝堂的坐堂大夫到家中看过母亲病情之后开的。”
“木香、砂仁、菜藤子……”
重明撇了撇嘴,心想还是问一问专业的人。
于是心神沉浸到了传信符的光幕世界中。
大群“蜀山”中悄无声息,“魔尊和他的跟班们”也无人说话,唯有“反独孤联盟”中聊得火热。
“究竟谁是内鬼,我师傅怎么会知道我骂他是茅房里的石头,快从实招来!”
蜀山五十代弟子中的大师姐纪清的头像在群里疯狂冒泡。
底下一个个头像闪烁,表示与自己无关。
“大师姐,你是了解我的。虽然我人在蜀山,但绝不会挑拨你和独孤长老的关系。”方木说道。
“大师姐,你是了解我的。我对你的观点表示过赞同,要是我告的密,自己也就没了!”神工山的管事弟子回应。
“大师姐,你是了解我的,我为人正直,绝不屑于做这种背刺之事。”荡魔堂管事弟子说道。
“大师姐,你是了解我的,我人在宜宾带新生历练呢,你们也可以检查我的传信符,绝没有和独孤长老私聊过,所以不可能是我告密!”马尘回复道。
纪清冷冷回复:“我看出来了,你们各个身怀绝技……”
忽然重明就在群里冒了泡。
“求助求助,我遇到了一个病人,她的症状是心脉堵塞,气血不通,服药一月有余,第一张药方是一个月前开始用的……”
重明把严母的症状和服药情况都说过一遍之后,问道:“我想直接用灵力疏通心脉,但又怕控制不好药力,所以求助各位。”
重明的一大段文字浮现,纪清的回复十分简短。
“重明师弟,修行者不可干涉凡人之事,否则因果业障缠身,修行倒退,甚至业火焚身,马尘没有和你讲过吗?不许再干涉凡人之事!”
重明一时窒息,这个大师姐也太不通人情……
忽然,一个单独的光幕浮现,纪清的头像在光幕上不断跳动:“那药方是哪个白痴开的,加这么多昂贵的补品,一点没用。
换我上,到第二次药方还没用,就该施针了。重明师弟,你的灵力控制可曾入微了?”
重明回道:“当然入微。”
入微说的是对灵力的掌握程度,能控制体外头发丝粗细的灵力如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就称得上是入微境界。
这对于蜀山的弟子并没有太多难度,在诸葛生的指导下,这批新弟子中的大部分人在练气境就都达到了入微。
纪清继续回复:“那你用十五柱灵力直接通她的心脉,然后化掉体内的八成药力,剩下两成药力留在体内无事,我再给你一个凡间的方子,吃上三副药就没事了。”
“收到收到,大师姐威武!”重明感激道,还加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重明师弟,你可学过望气术?”纪清忽然提问。
重明一愣,望气术他是知道的,是一种观察吉凶和测试的道法,在诸葛生的嘴中,这属于旁门左道,因此重明并没有学过。
得到重明的回答后,纪清又发出一大段异常玄妙的口诀,在下面补充道:“神界制定过规则,修行者不得干涉凡间之事,所以同为人族,修行者和凡人却被划分为人、仙两界。
现在神界都没了,不过这破规矩还在,重明师弟你后面把这望气术学一学,注意自身的功德业障,别被业火给烧了就行。”
“大师姐,你真是个好人!”
“达咩,别发好人卡!我蜀山行事,哪管什么天道轮回,只在乎人间疾苦,眼下我在南诏抽不开身来,等有忙完了回蜀中请你们喝酒。”
“大师姐再见!”对自己这位实际上的徒孙辈,重明是真的被感动到了,不愧是一代弟子中扛大旗的。
和纪清聊完,重明的心神回到竹楼那间卧室。自信开口:“我已有把握。”
再搭上脉搏,《道经玄解》的灵力立刻分为十五根细丝游入严母体内,按照纪清的指导,通心脉,化药力。
忽然严母的身体的弹了起来,吐出一口淤血,又倒了下去,面色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匀畅。
严虎和妻子连忙上前扶住母亲,重明到了堂屋中,拿来纸笔,把纪清的方子写了下来,回到卧室。
“你娘已经无碍,很快就会苏醒,你按照方子,吃过三副药之后即可痊愈。”
严虎和妻子千恩万谢,眼瞅着又要跪倒在地上,被重明用风咒拦住。
“我无老母,无以至今日,小人无以为报,家中还有几两碎银子,不知道够还是不够?”
重明打趣道:“自助者天助之,尔等只要心怀善念,踏实谋生,自有上苍护佑,贫道去也。”
重明翻出窗外,直接消失在竹林之中。
竹楼中,严虎和妻子朝着重明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起身拿起重明写的药方,严虎叹道:“又是好几十两银子。”
妻子宽慰道:“既然母亲能活过来,这比什么都重要,也就是你再去码头辛苦一些,我再多编一些竹筐。”
“哎,苦了你了。”严虎把妻子揽入怀中,两人的眼中都有对未来的期望。
另一边,重明在竹林中蹦跳,心想,救人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忽然想到纪清教给自己的望气术,于是停了下来,默念口诀,一道灵光进入眼中。
“这望气术完全没有难度嘛,不愧是我。”
重明睁开眼睛,却忽然愣在原地。
在他施展望气术的眼中,几缕灰色的不祥之气从天而降,最大的两缕业障,缠绕在自己和严母身上,而剩下的几缕,有两缕盘旋在严虎和妻子头顶。
甚至还有两丝,飘向了土地庙的方向。
“天道规则,有点意思。”
重明微微眯眼,却也不在乎这所谓的业障,转头向土地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