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夜已三更,洛向英不想和黄叶继续纠缠,森然道:“你不要在此捣乱,你我缘分早已经尽了!”
黄叶满脸凄然,脸上的肌肉不停的在抖动,毫无生气的说道:“当真不肯离开梅子坞?”
洛向英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肯!”
洛向英这一句话的时候,在他的大脑里面都没有思考一秒钟,哪怕是停留一下都没有。
黄叶语气变得温柔,轻声道:“英哥,你难道忘了我们从前相遇相识的日子了吗?那时候我们俩驰骋江湖,我的一身本事都是你教的,你看我的手臂,当年被毒蛇咬后,你想都不想为我把蛇毒吸出来……还有那年,我被青禾帮打落悬崖,你想都不想,随我跳崖而下,这些你都忘了吗?”
洛向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觉得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他缓缓说道:“你也不想想,你曾经做的好事,你对得起我吗?教我如何原谅你?”
黄叶忽然气急败坏的骂将起来:“你这天杀的贼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占了祖上有点根基,如果没有我,你这梅子坞早就被外面的人杀将进来了,你很得意是吧?我这就出去和江湖上的人说,这洛大侠原来是一条丧家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苟活在这长江边上的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天下人看看你这幅嘴脸!”
洛向英一向最看不起胆小如鼠之辈,此时黄叶骂他“胆小鬼”,他心里如何受得了,他体内真气涌动,一招青梅掌法中的长江摆渡使将出来,屋内桌椅晃动,强大真气化作无形气流直扑向那黄叶,黄叶也使出青梅掌法中的青梅初落与洛向英打将起来。
赵山河看这两人先是打,打完了又骂!这会儿好了,却又打将起来,此时屋内乱作一团,赵山河恐怕二人争斗伤到自己,于是便躲在门后,看着两个怪人你来我往的决斗。
这黄叶武功虽然是洛向英所传授,但是其悟性极高,她当年和姓白的书生前往洛阳,在赏牡丹花卉时,自创了一套牡丹献红拳,也是武林中的一绝,这牡丹献红虽是拳法,但是其变化多端,拳可变化为掌法,这掌法中却又蓄积了强大内力用于弹射暗器,尤以发簪为最。
此时这黄叶的武艺已与洛向英不分伯仲,当年黄叶和洛向英初学掌法,学的便是这青梅掌法,黄叶将这青梅掌法融汇到牡丹献红的拳法之中,威力不可小觑,故而此刻的黄叶大有青出于蓝的气候。
黄叶道:“英哥,你这掌法怎地不如当年了,看看妹子这拳法如何?”
说罢黄叶凌空一射,一招牡丹献红中的满天红叶使将出来,一只发簪犹如流星坠落,发出了铮铮之声,洛向英看着暗器来的甚是劲急,不敢怠慢,他双掌作画弧之状,袖子里飞出两片梅子叶片,这发簪和梅子叶两两相撞,屋顶的瓦片居然被震落,二人相斗约莫两个时辰,一时间未分出胜负。
实际上,他们二人缠斗之时均并未使出全力,洛向英对这位初恋情人尚有余念未了,而这黄叶自知当年对不住她的这位“英哥”,故而看起来招招欲致对方于死地,双双打斗之时却只是点到为止。
洛向英一直躲着黄叶,他的心里面实在难以面对自己,他常常想,当年要是不把那姓白的书生带到梅子坞,也许这黄叶就不会与其私奔;如果当年自己多关心一下爱人的情绪,那么结局会不会更好一些?
黄叶嘴上说的厉害,心里面却也是负罪感异常沉重,当年洛向英对她真是掏心掏肺,但是洛向英只顾与黄叶拌嘴,整天忧心于家国大事。黄叶在感情的空档期,在面对鲜衣怒马的少年时,那颗乱撞的少女心如同松动的城墙一击便倒,你让这如花的少女面对这如风的少年郎时如何不心动?
只可惜啊,当年那姓白的少年骗了她的感情,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倾慕的少年终于负了她,她变得懊悔、变得心性多疑,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行走江湖,一个人带着孩子走南闯北,吃尽了多少苦头!她也曾想那个少年兴许会回头,可是这一等便是一十八年,仍然找寻不到白衣少年的踪影。
女人就是这样,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人生初见时的那个少年郎,但是啊!岁月如水,人生是不可能只如初见的。
这二人如此这般说一会儿话又打,打一会儿又说话,其实只不过是都想找个理由与对方独处罢了,可是这旁边还有一个座上客赵山河,他们似乎完全没把这个“小娃娃”看在眼里。
这一夜的打斗,赵山河大概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原来那天浔阳江头遇到的粉面郎君竟然是这黄叶的儿子,此时赵山河心里忐忑,心里只道:“有其母必有其子,真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知不觉寅时已过,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从瓦缝间洒落下来,此时有一白衣少年破门进来,那少年正是粉面郎君,他看到黄叶正在和洛向英打斗,并不上去帮忙,只道了一生“师父!”
接着常往也跟着进来,看着洛向英竟然和一中年妇女打斗,甚是吃惊,也是道了一声“师父!”
常往道:“师父,这粉面郎君不知何时竟然闯进了梅子坞,这几天闹得各岛鸡犬不宁!”
洛向英道:“他们已经来了多日了,这也怨不得你们!”
常往道:“李忠师弟勾结外匪,此时已经不知去向,金雨水师妹也……”
洛向英道:“由他们去吧,外面果真就那么好?早晚他们会自己回来的!”
黄叶哈哈大笑,道:“原来不止我受不了这鬼地方,就连你自己的徒弟也是难以忍受!”
洛向英看了看粉面郎君,对着黄叶冷冷的道:“这孩子还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吧?”
黄叶笑道:“怎会不知道?”
黄叶叫粉面郎君朝着洛向英跪下,并指着洛向英道:“徒儿还不见过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