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认为人类造不出光速飞船流亡宇宙或者弄不出黑域保下太阳系吗？你真的认为举世界之力会抓不出一只小小的猫吗？”
张子莫淡淡地道，“但事实上就是没法办到，我们因为人性强大，也必将因为人性毁灭，想要阻止这一切，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罪孽独自前行。多数人认为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上，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笑话，是不是？”
池想象着那副灭世的恐怖场景，久久不能回神，良久，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还好宇宙重启了！”
“是啊……”
张子莫苦笑，“还好宇宙重启了，否则我就真的成了毁灭世界的罪人，希特勒算什么，地狱里见了我都得喊声哥……”
“不过也算是阴差阳错吧，通过这次疯狂的实验我捕捉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3月9号15:36分，我在京都的地下防空洞看新闻，我记得很清楚，电视台将雷达上的核弹运动轨迹播报出来，核弹在深滨市上方空爆的瞬间，宇宙重启，那也是唯一一次观测到重启时间提前。”
“基于此现象，我得出两条结论。”
“第一，薛定谔的猫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是切实存在的实体，是能被炸死的，至少能被核弹炸死！”
“第二，薛定谔的猫就在深滨市，因为世界回溯的时刻就是深滨市挨炸的瞬间！”
“重启之后我仔细地调查了深滨市，发现那里的精神病增长率异常之快，这更加佐证了我的判断。”
“那……那察觉到这些信息之后，接下来的轮回里你都干了些什么？”池问。
“做各种各样的尝试，跟量子力学专家探讨，调查新增的精神病人，跟深滨市动保组织联手找猫，甚至雇人在大街小巷投撒掺了老鼠药的猫粮，但都一无所获，而且除了那次核爆之外，宇宙重启的时间再也没有变过。”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我想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出薛定谔的猫，但由于之前的三战爆发，我始终不敢再做出任何大胆的尝试，一直坚持着法律的底线。”
“文明之所以是文明，就是因为它具有严格的自我管束能力，能够以律法维持秩序，否则我们跟野兽有什么区别？”陈城微微点头。
“是的，但又经历过十几次轮回之后，我发现在正常情况下，我几乎不可能找到薛定谔的猫，即便范围从宇宙缩小到地球，从地球缩小到夏国，再从夏国缩小到深滨市，我也依然不可能找到她，太大了，世界真的太大了……”
“在每次重启末尾，我看着那些增加的精神病人数字，内心就会蔓延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罪人，他们的悲剧都是因为我的无能而导致的。”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想要终结这永无止境的重启，就必须不择手段地前行！哪怕违背法律，哪怕成功之后我会被逮捕甚至枪毙，我也不能退缩。不可能有不付出代价的成功，我要用蛮力将范围继续缩小，不惜一切代价缩小到我能找到她的地步！”
张子莫一拳砸在栏杆上。
“像托马斯维德或者章北海那样？”陈城轻声道。
“把母亲卖给妓院。”张子莫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
“怪不得我能在你身上看到极端的自毁倾向……”
池凝视着张子莫的侧脸，她曾在剑桥辅修过心理学，她神情似乎有些怜悯，或者不忍。
“你患有严重的神经官能症，患者会将周遭不幸的原因归结到自己头上，这导致他们潜意识里总是背负着巨大的责任，活的往往很累。”
“我对自己做过精神分析，我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法解脱，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生来就是无解之结。”张子莫很坦然。
清凉的夜风稍稍吹散三人的醺意，再度望向稀疏的星空，池跟陈城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现在他们深刻理解了绝对保密这四个字的含义。
一旦泄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未必会那么悲观，事情顺利的话，在这个轮回我们筛选出薛定谔的猫可能藏身的区域。等到下一次重启之后小心行事，不要违反任何法律，你就别杀那个保镖了，说不定事情能圆满收尾，我们都不会出事。”陈城说。
“希望如此。”
张子莫看了一眼刚才砸栏杆的拳头，绷了半天的脸庞终于是有点忍不住了。
“好疼啊……我的手出血了，不会破伤风吧？”
2024年，3月5日，8:25分。
池是被一阵又一阵引擎声吵醒的，昨晚的宿醉让她的脑子现在还有些疼，她只想睡觉，但尖锐的刹车声跟氮气加速声时刻不停地轰炸她的神经。
“搞什么东西！”池终于受不了了，她一把扯下loopy眼罩，怒气冲冲地从中控室的沙发翻身下床。
实验基地，赛车场。
一辆黑色的庞然巨物正在水泥路面横冲直撞，轰鸣声就来源于此。
它车长超过5米，宽度2米有余，比一般的悍马都要大，司机似乎非常享受它的驾驶乐趣，乐此不疲地进行各种高难操作，每次漂移都会让米其林特制赛胎冒出一阵青烟。
“真是够了……”池扶额。
在她印象里，几乎每个男人来到实验基地都会被这辆“破舰者”吸引，然后兴致勃勃地开上半天。
车门打开，一向沉稳的陈城竟然兴奋地从驾驶位里蹦出来。
副驾驶的门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打开，张子莫几乎是爬着从车里出来的，他脸色发青，酝酿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嘴巴一鼓，早餐全吐出来了。
“王八蛋……哪有你这么开车的，上路早被交警扣完十二分了……”张子莫呲牙咧嘴。
“车有点意思。”陈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个系列叫破舰者……差不多跟马斯克的赛博皮卡一起立项的，只不过他倾向于民用，而破舰者弄着弄着发现在大路上跑太屈才，就跟美国军方合作转军用了。”池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