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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薛桑的秘密(1 / 1)

千落与薛桑奉阁主之命,离开地枢门,一路西行赶路。两人隔着一点距离,薛桑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言语间藏着无数的试探和嘲讽。他始终不能完全相信千落会真的彻底忘记了以前的事。

千落少有说话,除了赶路就是吹她的短笛,不去理他,倒也相安无事。

没走几日,薛桑不时地遇到莫名的攻击,他平素凶残又为人高调,结下不少仇家。也不知是哪里走露了风声,寻仇的杀手尽在这一路对其劫杀。千落虽讨厌薛桑,但阁主交托的任务尚未完成,只得尽力帮他退敌,薛桑非常警惕,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路血腥无数。

一日清晨,千落接到飞鸽传书。她看完立刻将纸条烧掉,对薛桑说道:“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阁主要我们绕道去庆州,顺便取一样东西。”

“庆州?”薛桑脸色微变。

千落回答道:“阁主说要你去取一样重要的东西,说你去了便知是什么。既然要绕路,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薛桑一反常态,奇怪地愣在原地。千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阁主有令,还不快些出发?”

薛桑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换两匹快马吧!”

他们换了马,离开大路向庆州飞驰而去。

一进入庆州地界,薛桑将银面具戴上,他明显心神不宁起来,话也少了许多。

庆州是一个富庶之地,风光倒是不错。两人却无心看风景,快速向庆州城奔去。

经过一片树林,马蹄正疾,斜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头发雪白的小矮人,千落立刻勒马,却已经来不及,她拔出匕首,猛地刺进马的后颈窝,那马登时全身僵直,千落从马背上跃起,顺势在马身侧面踢了一脚,那马便硬生生、直挺挺地向斜前方倒下了。千落借力抓住矮人的衣领,将他一把提起,落在草地上。

那人抬起头来,面容看起来竟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惊魂未定,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千落喝道:“你做什么?差点被马踢死了!”

那男孩满身伤痕,不管不顾地抱住落月的腿,哀求道:“姐姐!求您救救我和我娘!我娘就要被大娘打死了!”

千落看了看瘫倒的马,虽然没有死,但也走不了路了。

她叹了一口气,望向薛桑:“今天没有马,也走不了多远,我们不如跟着这孩子去看看,说不定能重新找一匹马。”

薛桑说道:“刚才直接从这小怪物身上踏过去不就完了吗?真是多事!”

他不耐烦地纵马向前,一边冷冷说道:“我在庆州城等你,不要误了阁主交办的差事!”

那孩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求道:“大侠,我家就在庆州城边,是个大户,也有良马。你们救救我娘,等我爹回来定会重谢!”

薛桑看看那孩子,想起即使先去了庆州城也还是要等着落月同行,又想到这一路千落帮他挡了不少仇家的剑,反正也是顺路,便勉强点了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跳下了马,拍了拍马背:“你们俩骑吧,我跟在后面。”

千落不遑多让,将那孩子一把抱起来,上马向庆州城奔去。

那孩子急得直哭,落月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城边的一座大宅子门前。

那孩子滚下马,急急朝里面奔,嘴里大喊:“娘!”

落月一个纵身进到院子里,看见一个白衣的的女子正被几个仆从按在地上鞭打,她身上满是血污,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住手!”落月一掌挥去,几个仆从立刻飞了出去,哎吆吆滚了一地。

她轻轻将那女子扶起来,只见那女子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早已经陷入了昏迷。

落月将她的脉搏一搭,心里一沉。

那孩子跪在一旁,紧紧握住女子的手,泪水直流,哽咽地连声唤道:“娘,娘!霄儿回来了,霄儿回来了!”

那女子眼皮动了动,嘴里轻轻念了一声:“霄儿……”

“你是何人?竟来管我的家事!”一个身着华服,头戴珠钗的妇人从大堂走了出来,皱着眉盛气凌人地问道。

落月没有理会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来喂那白衣女子吃下。

那叫霄儿的男孩跳起来来怒视着妇人,红着眼睛厉声叫道:“我娘若是有事,我就算拼了命不要,也定要叫你们全部陪葬!”

那妇人气急,夺过仆从手里的鞭子,上前便朝男孩身上狠狠抽去。

鞭子的尾稍刚到男孩眼前,却忽然断成了两截,那妇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定睛一看,落月手中多了一柄细长的匕首。

那妇人看出落月不是等闲之辈,不敢靠前,只喝道:“姑娘别多管闲事!”

落月看着她,冷冷说道:“人已经打成这样,还要如何?这闲事我管定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男孩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男人面前砰砰磕头:“爹!救救娘!娘亲快被大娘打死了!”

男子脸色大变,快步走过去,将那白衣女子抱起。他看到那女子的惨状,大惊失色,立刻向屋内跑去,一边喊人速去请郎中,一边怒喝道:“张氏,我等会儿再来和你算账!”

张氏跌坐在地上,哭嚎起来。宅子里顿时乱作一团。落月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来静观其变。

“我说,你既然已经救了那小怪物的娘,还不找了马走?”薛桑不知何时进了庭院,轻飘飘站在落月的身后,淡淡问道。

“那女子受伤太重,已经药石无灵,那孩子只怕要失望了……”落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薛桑笑道:“喔约,你这专取人性命的人,怎么也有闲工夫怜惜起别人的命来?”

落月冷笑了一声:“我答应了他救他娘,没有做到,自然不快。你这般冷血,难道没有娘?”

薛桑咬了咬牙,气呼呼坐下来,说道:“你管闲事,可别误了阁主交待的事!”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这家的家主一身疲惫走了出来,向落月和薛桑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二位相助,小儿将事情都对我说了。”

落月问道:“令公子怎样了?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他没事,一直陪着他母亲。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将他们母子接回来,也不会……”

“是!你根本不该把这贱人和她的贱种接回来!她克死了她的全家,现在又来祸害我们!这祸患不除,早晚会累及我们整个林氏家族!”张氏几步走进堂来,厉声打断了那男子的话。

“你胡说些什么!”男子大怒,拍案而起。

“我没有胡说!难道她没有克死她全家吗?你看她生出来的贱种,一生下来就满头白发,这就是天谴!你知道我为什么下了狠手?那小贱种昨日偷偷用自制的弓箭射在盏儿的背上,差点要了盏儿的性命!为什么你总是偏心那对母子,对自己的儿子却不闻不问?”那妇人哭闹起来。

“是我做的!因为他日日骂我娘是疯婆子,骂我是怪物!我伤了他,你罚我便是,为何打我娘!?”林霄跑了进来,冲上去要与张氏拼命。

“够了!”林家家主怒吼了一声,“霄儿放心,一切等你娘醒了再说!爹今后定会护好你娘,也会公正处理此事,绝不会姑息!”

张氏冷笑道:“你要怎样?不过,你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也罢,大不了休妻!若是连柔那贱人死了,我不信你还还会杀了我!”

话音刚落,薛桑蹭一下站了起来,直勾勾看着那张氏,面色可怕至极。所有人都看着他,张氏吓得后退了几步。

落月问道:“你干什么?”

薛桑想了好一会儿,勉强说道:“我……出去一趟,有件东西我不知忘在哪里了,待我去找一找。”说完便快步走出了厅堂。

张氏冷笑一声,气呼呼地出去了。林家家主劝林霄:“你跑了一天,去我卧房里休息一会儿,等郎中诊治完,你才有精力好去照料你娘亲是不是?”

林霄想了想,抹着眼泪去了。

林家家主长叹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以为当初带她回来是救了她,谁知却是害了她。”

落月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克死全家,是真的吗?”

林家家主苦笑道:“什么克死,这都是胡说。我和小柔从小就认识,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对所有人都很好,可惜,遇到一个恶魔……”

他想了想,慢慢讲下去:“小柔的爹是天下有名的神箭手连怀玉,也是庆州第一名门望族的新一代家主。他声名在外、家大业大又风流倜傥,多有女子爱慕,年纪轻轻就娶了五房夫人。小柔和她大哥连榆是大房的孩子,是嫡子嫡女,我是林家嫡子,和小柔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早就有了婚约,若是不出意外,她本应该是我的夫人。她本来过得无忧无虑,但她爹爹常在江湖行走,在外面竟然早就有了一个姓薛的女人,小柔十岁时,她爹将外面的女人接回府成了六房,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儿子,便是小柔的二哥。那薛氏却不是善茬,据说是江湖上一家毒门暗器门派的女儿。她不像其他女人,是个特别善妒的人,日子一久,小柔的爹便心生厌恶,再加上他发现大儿连榆是骑射的天才,心中大喜,日日悉心教导,又带连榆寻访名师,便冷落了薛氏母子两。其他几房都看不起六房,连仆从都明里暗里轻慢,那薛氏的儿子备受欺辱,又日夜活在他母亲对父亲的怨恨中,性格也变得格外偏激。只有小柔始终善待他们,处处帮衬,好歹平安过了几年。”

林家家主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想起过去的事依然很难受,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讲下去。

“谁会想到……那薛氏的儿子,小柔的兄长,唤作连桑的,竟然对小柔产生了非分之想……大夫人勃然大怒,要将薛氏的儿子打死,薛氏出自毒门,为了救儿子,毫不犹豫下毒将大夫人弄死了。她自知连怀玉回来她和儿子都难逃责罚,于是在连怀玉回来的当日,当着连怀玉的面服毒自尽,只求饶自己的儿子一命。连怀玉看薛氏以死谢罪,也不忍杀儿,便饶了连桑一命,只是将他赶出连家,不再承认他是连家的子孙,任其自生自灭。谁也没看出来,那薛氏的儿子竟是比他母亲更可怕的恶魔,他一声不响地走了,等几年后他回来的时候,将连家灭了门……连家三十几口,一夜之间人人七窍流血,均死于非命。小柔不知所踪,还有她大哥连榆在外学射,尚未归家,逃过一劫。后来,我悄悄去以前我和小柔常见面的山间茅亭,她果然躲在哪里,但已经吓得疯疯癫癫,但还认得我,肯跟我走。我把她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后来又将她带到贺州。再后来,听说他大哥回来报仇,却也被杀……我日夜都想着办法把小柔藏好,家里不知这些秘事,我不敢说,后来父母做主给我娶了亲……小柔生下霄儿之后,神志恢复了许多,我很高兴。霄儿越大,越心疼他母亲,常常问我为什么要像贼一样躲起来生活。他大了,我两地奔波照顾他们也实在无暇分身。这两年眼看风波渐渐平息,我双亲过世之后,便把她们母子接回了庆州。谁知这张氏不知怎么知道了些连家过去的事,弄得鸡犬不宁……”

落月垂着眼,一言不发,她彻底明白了。

这就是薛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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