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遥越发担心起来。他小心地将那毒针收了起来,继续思考着该怎么办。
眼下,他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个伞铺。看来,只有先跟随翦家父女前往离京,找到那家叫做“等雨来”的伞铺子,一边等,再一边想办法打听自己的身世了。
拔出了毒针,君遥在念慈的悉心照顾下,身体逐渐恢复了许多。
翦家父女身为江湖儿女,性格大大咧咧,并不知道君遥死里逃生后内心的各种思量,看君遥整天愁眉紧锁,闷闷不乐,反倒时常安慰他。
镖队这半天都在爬山,道路十分颠簸。君遥坐在马车里摇晃得厉害,腹中翻江倒海一般,脸色又苍白了起来。
他忍了又忍,好容易等到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正午时分,镖队在山顶上寻了一处林中的阴凉之地,稍作歇息。
翦飞流将他扶下马车,高兴地说道:“翻过这座山,就到离京了,到了离京,你可以好好休养一番,再寻找你的家人。”
他指向山下:“看,那里便是离京。”
君遥向山下望去,那白云飘渺的远方,重重叠叠的房屋栉比鳞次,铺在翠绿的盆地平原中,两条大河弯弯曲曲从城中穿过,甚为壮观。
他不由自主地问道:“您知道离京城里,有一家名字叫做等雨来的伞铺子吗?”
翦飞流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向女儿问道:“念慈,你知道吗?”
念慈笑道:“离京那么大,卖伞的铺子太多了。不过,名字这么奇怪的铺子,我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君遥不由得又烦恼起来。
念慈说道:“没关系,不要着急,要放松些,才好把过去的事想起来。”
翦飞流也宽慰他道:“一时想不起来也没事,跟我们回镖局去,我的镖局虽然小,但多添一碗饭总是没有问题的!”
君遥听了十分感激,恭恭敬敬作揖谢道:“多谢搭救,待他日我找到家人,必定报答大恩!”
翦飞流忙将他扶起,说道:“都是江湖中人,举手之劳,何必言谢。明日我们便要抵达离京了,既然你能记得纸伞铺子的名义,那必定是十分重要的地方,假以时日,总会找到的。除了这伞铺的名字,你还能想起些什么?”
君遥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却突然听半空里“咻”地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速度无比地快,直向翦飞流的后背射去!
君遥猛地推了翦飞流一把,那支箭斜斜从翦飞流的肩膀擦过,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树林里忽然钻出了十几个蒙面人,为首的大声唱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财!”
翦飞流大怒,从腰间拔出剑来,喝道:“大胆毛贼!竟敢暗箭伤人!”其他镖师也立刻飞身跃起,与蒙面人战成一团。
翦念慈拔出匕首来,将君遥护在身后。两人背靠一棵大树,警惕地看着酣战的众人。
虽然蒙面人人数众多,但翦飞流却是身手了得,再加上众镖师齐力抗敌,刀光剑影中,蒙面人很快便落了下风。
奇怪的是,翦飞流却突然停了手,大声说道:“各位不知是哪家候府的高手?在下曾任禁卫军统领,官家路数和绿林草莽我还是分得清的!实话讲,你们绝不是我的对手,我退出朝堂多年,也不愿再生纠葛。若是各位一意孤行,露了你们主子的底细,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就此收手,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们,不然,我只好格杀勿论,拼个鱼死网破!”
这群蒙面人面面相觑,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为首的思考了片刻,咬牙将手一挥,低声喝道:“走!”众人听令,飞身向林子外面撤走了。
大家确定那群歹人走了,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翦飞流“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爹!”念慈惊叫一声,扑上前去。只见翦飞流面色惨白,嘴唇青乌,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反应。
君遥叫道:“糟了,那箭有毒!”立即上前仔细观察翦飞流的伤口。
念慈慌了神,忙问带队的镖师赵猛:“赵叔,咱们带了解毒的药吗?”
“有,不过只是解蛇毒的药,不知道是否有用?”赵猛连忙从怀里将药取了出来。
念慈正想喂父亲吃下,却被君遥拦住了。
“不行!他中的是封喉血蛛之毒,这普通的解药只会加快毒性的蔓延!”
赵叔也慌了,却对君遥的话半信半疑:“你这么小一个孩子,哪里懂什么毒药解药?这荒山野岭的,又找不到大夫,难道看着镖头就这样毒发身死吗?!”
君遥说道:“我有办法。这山上植物茂盛,只要能找到狼蛛草,就能减缓封喉血蛛的毒性!”
念慈急忙寻来纸笔,君遥飞快地画出狼蛛草的样子,交给镖师们分头去找,只留下念慈和君遥照顾翦飞流。
等众人离开,君遥忽然拿起念慈的匕首,飞快地划开自己的手腕,捏住翦飞流的下巴,将自己的血滴进他的嘴里。
念慈大惊,喝道:“你干什么!”
君遥回答道:“姐姐别怕,你们救了我,我不会害你们。我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却记得所有毒物和解药。我自己也身中剧毒,却安然无恙,所以我推断我的血能够解百毒,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用我的血试一试,不然,你爹活不过一个时辰。”
念慈暂时松了口气,她看君遥手腕的鲜血一滴滴流进翦飞流的嘴里,不由得十分感动。
她低声问道:“那狼蛛草不是可以缓解我爹的毒吗?你这又是何苦?”
君遥苦笑着说道:“那是骗他们的。我画的是白花草,只能促进伤口恢复,并不能解毒。要是被他们看见我用自己的血给你爹解毒,准会被当成怪物,所以我才将他们支开。”
他看血喂得差不多了,便收回了手。念慈急忙取了白布,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两个人紧张不安地守着翦飞流。不到一刻钟,翦飞流青乌的嘴唇开始慢慢恢复了血色,念慈高兴地叫了起来:“呀,果然有用!”
君遥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身体真的很特殊,自己的推断没有错。这使他越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
不一会儿,翦飞流悠悠地醒了,他看念慈和君遥围着他,虚弱地问道:“我竟然没死?是谁替我解了毒?”
念慈喜极而泣,说道:“爹爹,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您!您知道自己中了毒?”
“哼,要不是知道自己中了剧毒,我岂会让那群贼人这么轻易地走了?”
翦飞流试着慢慢坐了起来。
他运了一会儿气,恢复了一些体力,疑惑地看向君遥:“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解如此厉害的毒?”
君遥看了看念慈,念慈低声说道:“爹爹,这件事说来话长,待回家后我再慢慢向您解释吧。”
“镖头!”赵叔等人寻到草药回来了,看到刚才奄奄一息的翦飞流竟然坐了起来,又惊又喜奔上前来。
“赵叔,我们在这林子里边的悬崖边已经找到了狼蛛草,我爹的毒已经解了!”念慈抢先说道。
“是啊,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刚才那些人不是草莽劫匪,而是官家的高手,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清楚为什么对我们下毒手。眼下要尽快到达离京城,那里人多,安防森严,才是安全之计。”翦飞流看了念慈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道。
“是!”众人立刻收拾好细软,直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