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朝,五岳大陆的东南隅,有一个美丽的滨海小城牧云城。
六月的牧云城和往年一样,台风一过,连续十天风和日丽,清风徐徐,天气好极了。
虽然牧云城处在五岳大陆最东南角的一隅,偏僻遥远,却占了陆地和海洋两处的优点。这里一半是海,一半是陆地,环境宁静优美,气候又适宜,一年四季除了五六月的台风雨季,其他时候都温暖如春。
牧云城不仅临海,与澜池遥遥相望,还与炎武帝国接壤,与离岛也不远,所以位于往来各国的人在这个季节特别多,街上多了许多?做买卖的人。
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手拉着手,在各个小摊前好奇地张望。
“哥哥,这个真好看!”云璐在糖画摊前不愿意走。
“小姑娘,这个不仅好看,还很好吃喔!这是上好的麦芽糖做的!”摊主把刚做好的蝴蝶举在云璐面前,晃一晃:“两个铜钱就给你!”
君遥摸了摸衣袖,他只有两个铜钱,但刚才已经买了饼了。
云璐瞧见哥哥为难的脸色,马上懂事地说:“我才不吃呢!吃多了糖牙会坏掉!看看就好了!”
那边人声忽然嘈杂起来,似乎人们在围观什么。
君遥拉着云璐,灵巧地钻进人群,站到最前面去。
牧云书院前,两个武者正在比试。一人腰间佩戴着白色虎牙腰带,另一人腰间佩戴着灰色虎牙腰带。
佩戴着白色虎牙腰带的人高声叫道:“张其,我公开挑战你,要夺你的灰色牙璋,你可应战?”
张其冷冷一笑:“牙璋铁律——自由挑战,被挑战者必须应战!李默,你又何必多此一问?来吧,如果你战胜了我,就能得我的牙璋,取代我的地位。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李默哈哈大笑:“我苦练三年,就是等这一天,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前来挑战?接招吧!”
两人摆出阵势,你来我往缠斗起来,周围的人声声喝彩,君遥却越看越没意思,拉着云璐又从人群中挤出去,往海边跑去。
“哥,你怎么不看了?你不是最喜欢看打架吗?”云璐不解地问道。
“那两人武功烂透了!若是婆婆准我参加牙璋挑战,我最起码能拿回个青色虎牙!”
“别想了,婆婆绝对不会同意的!”云璐赶紧摇头。
“算了,等我长大了再说吧!”君遥想起婆婆的眼神,赶紧止住了念头。
他兴奋地拉着云璐的小手,奔跑在海边山崖的小路上。
他们是一对双生子,年方八岁。两人虽然穿着平常人家的粗布衣裳,却难掩与众不同的容貌。君遥剑眉星目,隐约透着些威严的气概;云璐皓齿红唇,明眸如月,额间戴着一条绣着莲纹的抹额,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出是个难得的绝世美人。
两个人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跑了一阵,云璐实在跑不动了,松开了君遥的手,停下来大口喘着气,说道:“哥哥,歇歇吧,我们已经跑了这么远,想来千落姐姐一定追不上我们了!”
君遥向来时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看看妹妹气喘吁吁的样子也着实心疼,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山丘上那棵古老粗壮的紫金树下,紫金树开满了花儿,海风一吹,纷纷扬扬下起了花瓣雨。
台风虽然可恶,可君遥却觉得倒也不全是坏处。这不,台风过后,婆婆忙着找人帮忙修补被台风吹坏的屋顶,但是因为他们家的房子在半山上,离市集太远,而且以前有人靠近他们的家就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中毒症状,以至于村民们都害怕,说他们的家是鬼屋,没有人愿意来修。现在婆婆着急上火,没有功夫管他和云璐。他们有好几日没练功了,每日里自在逍遥地四处闲逛,别提有多快活!
云璐四下看了看,将抹额解了下来,她的额间有一点红色朱砂痣,娇艳欲滴,妩媚动人。他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着大海望去。
云璐咯咯笑着,说:“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她的声音像银铃般好听,唱起了一首她经常唱的歌:就此告别吧,海上的船儿就快离岸……
君遥从怀里摸出一支短笛,应和着云璐的歌声吹奏起来,这一刻,两兄妹无忧无虑,无比快乐。
大海无边无际地舒展着,海浪不徐不疾吞吐着沙滩,云卷云舒的天空下,绿色的山丘沐浴着灿烂阳光,开满了紫白色的小花儿。
云璐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得感叹道:“咱们牧云城真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了!”
君遥听了云璐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小傻瓜,牧云城可不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它只是云朝西南边一个小小的城罢了。这个世界可大着呢!咱们云朝虽然是五岳大陆的大国,可五岳大陆上最厉害的是炎武帝国!还有,你看海的那边……”
他指着遥远的海平线,说道:“在我们看不到的老远老远的大海的中央,还有一个国家,叫做澜池帝国,它是海上的霸主,千百个岛屿都臣服于它。还有在最北的地方,有一个冰和火交织的地方,那里下着大雪又喷着火焰……”
君遥越讲越兴奋,他大声对天空喊道:“有一天,我一定要走出牧云城,无论是五岳大陆还是浩瀚澜池,都将臣服于我的脚下!”
云璐默默地看着哥哥在那里豪言壮语,却不赞同。她轻声说道:“我和你不同,我喜欢牧云城,这里有婆婆和千落姐姐,我要和她们永远呆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噗嗤……”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两人回头一看,一个女孩从紫金树后转了出来,两手叉着腰,正望着他们笑。
君遥跳了起来:“千落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千落向着他走过来,伸出手点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忘了,你的短笛还是我教的呢,我一听笛声就知道是你。你们这几天不是都往这边跑吗?婆婆这几天忙,你们就趁机偷懒,为什么不好好练功,嗯?”
君遥可不喜欢她这副管家婆兴师问罪的架势,他歪过头,推开千落的手,咕哝着:“你不过只比我们大三岁而已,干嘛弄得好像母亲一样管着我!”
“大三岁又怎样?长姐为母,我当然得管着你们!我答应过……婆婆,要好好照顾你们,这是用我的命发的誓!”千落不依不饶,提高了嗓门儿。
云璐看两人起了争执,急忙站起来拦在两人中间。
“千落姐姐,别生气。我们每天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不是偷懒么?”
“我们几天前在海边捡到了一个小哑巴,他不愿意见别人,好像很害怕似的,所以我们把他藏在这里的一个山洞里,每天来给他送吃的。”
“什么?你们竟然捡了个人?”千落毕竟也是个孩子,立刻忘记了所谓姐姐的职责,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带我去看看!”
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跑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崖。
山崖的底部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君遥向着那洞口,喊了几声:“小哑巴!小哑巴!”
洞里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蹒跚着走了出来,他光着脚,蓬头垢面,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脸上,身上套着紧绷绷的旧衣裳。千落一眼就认出那是君遥的衣裳。
那少年看到千落,眼神立刻充满了警惕,做出后退的姿势。云璐急忙对他说道:“别怕,这是我们的姐姐。”
君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和一个牛皮水袋,递给那少年。少年饿得发抖,立刻接过来蹲在地上大口吃起来。油纸包里是两张葱油饼,他三两口将饼吃下了肚,又打开水袋咕噜咕噜喝起水来,将胸前打湿了一片。
这得有多饿啊!千落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哑巴,心中不禁大为怜悯。
“你们是怎么捡到这个人的?”她小声问云璐。
“前几日台风过后,我和哥哥偷跑到海边,想捡些搁浅的海星贝壳,却看到这个人趴在沙滩上,还有一口气。哥哥把他弄醒了,可他一个字也不会说,只会点头摇头。哥哥想把他带回家,可是他好像很害怕,哪里也不肯去,我们也怕婆婆骂人,就把他藏在这个山洞里了。”云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千落。
千落看着那小哑巴,想起了婆婆告诉自己的事。
义母消失以后,婆婆带着他们三个来到这遥远的牧云城,为了躲避仇人的追踪而隐姓埋名。或许,这小哑巴也一样,被人追杀,才如此害怕。
她正想着,却听到君遥一声惊叫:“小哑巴!你怎么了?”
小哑巴无力地昏倒在地上,水袋里的水撒了一地,渗进了细细的沙砾里。
千落快步上前,摸了摸小哑巴的额头,他的额头烫得像着了火。
“我们得带他回去找婆婆,不然他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