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是靠感应活物身上的热量和心跳来寻找猎物，不管我们躲到哪都能被它找到。”
夏书恩回答的间隙，巫蛇爬行的声音渐行渐响。
司徒瑶光伏在薛天辰的背上，望见前方有处凹陷的石壁，“有了，我们先去那躲一阵。”
石壁的凹陷处距离地面约有三丈，被巫蛇发现的概率极大，但其庞大的蛇头也没法钻进去。
身后传来水声搅动的动静，巫蛇已经顺着暗河追了过来。
当下四人相继腾身而起，钻入凹陷进去的石窟，到了上面才发现，石窟只向内延展了数尺，高约二丈，只要不被巫蛇咬噬，也算得上是避身之处。
右眼肿胀如鼓的巫蛇迅速找到了四人，发怒冲撞过来，蛇头被四周凸出的岩石阻挡，四人感到脚下的石壁在微微颤动。
薛天辰握紧了鹤翎刀，但见巫蛇撞的血液直流，依旧力大惊人，抽出的刀刃又放回了刀鞘。
“就让它撞吧，等它把自己撞死了，也就不用我们动手。”
谁知，巫蛇恍似能听懂他的话一般，薛天辰的话声刚落，巫蛇便停了下来，对着石窟里的四人昂首吐信。
尽管现在的巫蛇伤不了四人，但凶猛可怖的毒牙，带着腥晦难闻的气味充塞了位置不大的石窟，四人难受的昏昏欲呕。
人蛇就这么对望了大半晌，两道散发红光的蛇眼随着蛇头微微一歪，显得诡异至极。
薛天辰心里咯噔一下，“它不会……要把头……”
司徒瑶光急忙捂上他的嘴，“你别再提醒它了！”
巫蛇真的把头一侧，三角蛇头恰好能斜伸进石窟。
猩红的蛇信在四人的脸上拂来拂去，又痒又腥，司徒瑶光和颜溪月蹲在右首的角落里低下了头，胸腔的心恨不能马上就从口里跳出来。
薛天辰果断手起刀落，断了大半根的蛇信掉在地上还在活跃跳动，巫蛇摇头晃脑，为断掉的蛇信痛苦不已。
口中的毒牙如同尖刀利刃，在四人的脚下一阵捣鼓。
颜溪月心跳如鼓，“唉，这时候如果那只大雕在就好了。”
夏书恩心念如电闪：蛇的克星不就是雕吗？！
“包袱！”
夏书恩抖开司徒瑶光递来的包袱，露出里面已经缩成一小团的海山青羽冠，朝长大的巫蛇口中丢去。
巫蛇感应到异物入口，急速摇晃，直立蛇身，蛇口张得更大。
“别让它吐出来！”夏书恩飞身一脚，踢在了巫蛇的颈口，薛天辰也相继施为。
在沧溟岛时，卫年芳看见薛天辰割下了大雕海山青头上的羽冠，当时就提醒了一句，说这羽冠人吃了无用，只有对蛇才有剧毒。
当世能敌巫蛇的克星也只有海山青了。
巫蛇吞下海山青的羽冠，在地上翻滚扭曲了几下后，任由几人如何踢打，再也不动了。
“皇上想要得到灰背桐是不可能了，唉，真是愧对那只大雕。”
想一行人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海山青羽冠，却一下子进入巫蛇的肚子，心里有些失落。
又想起自己亲手杀了海山青，值此危急万分的形势，却是利用海山青的羽冠来保命，薛天辰更是愧疚不安。
除掉一害，夏书恩的内心依旧轻松不起来，“跟皇上解释清楚也就罢了，如果不用此物保命，我们能否见到皇上都另当别论，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四人沿着暗河的流向蜿蜒而行，走走停停，穿过了数不清的洞门。
更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四人以为又要进入另一个山洞时，忽然见到璀璨星空，四周尽是荒山，原来已经走出山洞。
从山洞的这头走向那头，见不到曹篱的天狼军也是情理之中，又担心曹篱长期见不到四人，会率人进洞查找，四人徒步下山，找了一处乡野村夫家歇宿一晚。
与村夫交谈中又得知，此地已到了长安境内。
如果不是遭驿丞出卖，四人白天就到达了长安，而在长安的地底竟隐藏着这样一只狰狞猛恶的巫蛇。
若是无人看管，巫蛇想要出来伤人更是轻而易举，也不知道徐离怀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用过晚饭后，村夫早早睡去，司徒瑶光对于巫蛇的来历似乎有了些许印象。
早年的先帝征战沙场之时，关南王沈墨行军路过西南一带，在一处深山密林中遇到了一个鲜少有人听闻过的部落，归未族。
该族豢养了一种奇特的毒蛇，名叫巫蛇，并以该蛇作为部族的图腾。
巫蛇身怀剧毒，却是族中人人都会饲养，且巫蛇终生也只认一个主人。
归未族这一奇特而又令人不安的习俗，使得他们常与周边的部族不睦。
是时，先帝一统海内已至尾声，整个西南境内都已归降大燕，唯独就剩下归未族不肯投降。
沈墨与归未族交涉，只要族人愿意归顺大燕，可保族人平安无虞，但前提是他们今后不能再饲养巫蛇，这个条件也是周边所有部族的呼声。
归未族坚决不肯答应沈墨提出的条件，更不肯归顺大燕。
对于不愿归降的前朝遗民，为免其日后形成暴乱，新朝皆是杀之而后快。
沈墨深感任由巫蛇在该族继续繁衍下去，对西南一带的安全构成威胁，只好连人带蛇灭杀殆尽，以除后患。
此事也是后来的沈墨官封关南王后，对女儿沈薇云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司徒瑶光便由此听闻。
三人听得大奇，颜溪月问道：“当年王爷见到的巫蛇有多大？有我们在山洞见到的那只大吗？”
司徒瑶光想了想，“王爷说，他见过最大的巫蛇有三棵五年以上的大树那么粗，如果遇见是我们见到的，他一定会说出来。”
薛天辰有一丝疑惑，“王爷不是已经铲除了所有的巫蛇？就算还有遗漏，前朝覆灭的时间还不到一甲子，没有理由能长这么大。”
司徒瑶光又道：“听王爷说，归未族之所以会把巫蛇饲养的体型肥大，全是他们会种植一种叫‘梨花雪’的植物。
巫蛇就是吃了梨花雪才会生长迅速，又极听主人的号令。人若误食，就会变得力大无穷，就是不大认得人了。”
姜牧尘提及梨花雪时，司徒瑶光还精神恍惚，此刻休息回神，便想起这一节的往事来。
夏书恩与颜溪月不约而同的想起松溪坞的狂人怪事。
“难怪梨花雪不是中土之物，必是被人故意带到这里。”
“族人好处理，可是蛇这种动物，树上、地下、山洞皆可藏身，想要彻底消灭，难上加难，比起巫蛇，梨花雪对人的威胁更大。”
“徐离怀……”薛天辰神色激动，“他会驱使巫蛇，他就是归未族的后人！”
司徒瑶光眉头一蹙，“按照他的年岁算来，王爷铲除归未族时，他还是个孩子……要么是漏网之鱼，要么是王爷好心放过了他。”
沈墨已逝，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使得徐离怀能存活至今，也唯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