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羽对于卡姿兰大眼睛完全没有抵抗力，以至于到了亡灵街区，他瞬间被人牵上了鼻子。
黑影消失在街区的尽头，街道狭窄，哈雷摩托无法进入，他果断放弃，侧身钻了进去。
没有多想，寒羽就觉得这是上帝在为他引路。至于引向哪里，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尤其在寒羽心里，显然没有追上卡姿兰大眼睛重要。
两栋楼中间的缝隙里堆满了垃圾，寒羽深一脚浅一脚缓缓向深处移动。
有一件事情他没有估计错，黑影的确在给他引路。为了不让他迷路，黑影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来，望着他笨拙的身影直摇头。
好不容易从楼缝污浊的空气中钻出来，寒羽还没来得及舒展一下僵硬的腰椎，掠食者的探照灯已经投射下来。
他张大嘴巴贴着墙壁，一团污泥毫无征兆地朝他泼来，一股不可名状的味道顿时灌满他的口腔。
“我——”
刚要开骂，他便停住了，那股味道正顺着喉咙往下。
“别出声，污泥可以隔离红外探测。”
这个声音让寒羽很失望，苍老的女中音和他的上帝隔着一条银河系。
“你不是上帝？”寒羽吐出污泥道。
“上帝不会带着你飞檐走壁。”女中音回道。
“什么？”
“准备好，跟着我，这里的掠食者可不止一个。”
女中音说完，便从寒羽对面的阳台上跳了下去，他这才看清楚，自己所站的地方下面，还有很深的空间。
“我要去亡灵街区。”寒羽叫道。
“所有的亡魂都被送进了地下城，这里现在就是一片废墟。”
女中音的声音从下面飘了上来，听得寒羽汗毛直竖。
这会儿，他很后悔，他不该一时冲动，丢了脑机接驳器。要是上帝还在他脑子里撒娇，他也许不用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掠食者的探照灯又晃到了寒羽所在的地方，没时间犹豫，他咬牙跟着女中音跳了下去。
这个感觉很熟悉，所以寒羽没有害怕。相比从悬崖跳进海里，他明显感觉刚才的高度算不上危险。
刚从水面冒出来，卡姿兰大眼睛便在他眼前闪了一下随后钻进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当寒羽跟着进了洞口后，才闻到一股很久远的味道。洞内亮着灯，周围的环境很干燥，和外面的臭水坑简直是两个世界。
“安全了，跟上我。”
女中音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
一阵寒凉让寒羽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
“换上。”
女中音给他扔过来一套款式陈旧的套装。
和女中音穿行在幽暗的地道，里面的环境寒羽越来越陌生。几米厚的钢制隔离门，布满灰尘的显示屏，居然还有军绿色的防化服。要不是喜欢那些怀旧的AR游戏，寒羽也不认识这些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
“你长什么样子？”
寒羽看着女中音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女中音停下脚步，转头用卡姿兰大眼睛盯了他一眼。
“记住我的眼睛就够了。”
“你的声音和布道时的完全不同。”
“如果你喜欢，我的声音也可以很卡哇伊。”女中音顿了顿，“跟我走吧！”
后面那一句让寒羽瞬间出戏。
“这是什么地方？”
寒羽跟上女中音。
“地下核电厂，可以屏蔽所有的通讯信号。”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我们不用躲，不过是为了救你才到这。”
“救我！我不是圣火教徒。”
“你是人类。”
寒羽停了片刻，又跟了上去。
“可以叫你墨灵吗？”
“但愿你喜欢这个名字。”
两人走出地道，来到一片巨大的空间，里面闪着蓝色的光。废弃马路上帮助他的铁骑士正在一片操作台前忙碌。
“教宗，已经开始了。”一个铁骑士对墨灵道。
墨灵急切地走到一排寒羽从未见过的屏幕前。
“AI的动作真快！”
寒羽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脑子里像是打开了一片新世界。根据玩过的冒险游戏，他猜测这里应该是废弃的核反应堆内部。
而那些实体按键密布的操作台，还有屏闪严重的显示屏，以及发着蓝光的核燃料电池……
这些东西在海城市博物馆都没见过。
寒羽瞬间有了穿越回两百年前的感觉。
“我说，我想回到亡灵街区。”
墨灵终于摘下了兜头帽子，和寒羽猜的差不多，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但寒羽没猜到的是，眼前这个老女人脸上虽然布满岁月的痕迹，但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满头银发一丝不苟，满是皱纹的脸上白净有光泽，配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寒羽十分肯定，这是他见过的最优雅的老太太。
优雅，寒羽只想到这个词。
“既然想死，为什么要逃回来？”
墨灵的眼神和审判庭的AI法官一个样。
“我……事实上，我并不想死。”
“到了亡灵街区，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寒羽噎住了。
在此之前，他也以为亡灵街区的人是自由的，如果在步入冰葬隧道那一刻放弃了，还可以选择回到自己的“笼子”，继续无聊的生活。
“那里允许反悔。”寒羽无奈道。
“为什么回到亡灵街区？”
墨灵的语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我的东西掉在那了。”寒羽回道。
“AI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寒羽耸耸肩。
“他们不能追踪到我。”
墨灵解下身上的袍子，寒羽瞬间心里一紧。他没想到，这个苍老的声音居然是从如此性感的身体里发出的。
紧身衣勾勒出墨灵凹凸有致的曲线，修长的大腿、微微上翘的臀部、挺拔的胸脯，还有颀长的天鹅颈。
“我是指所有的人。”
说完，墨灵按下操作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屏幕上出现了震碎寒羽三观的画面。
掠食者的触手穿透了亡灵胸膛，一个个人类就像被宰杀的牲畜一样，躺在传送带上。
“亡灵街区有人回去过，这不可能！”寒羽惊呼道。
“那是在你逃出地下城之前。”墨灵盯着寒羽道，“他们不想暴露地下城的秘密。”
“AI必须忠于阿西莫夫三大定律，他们可以抓捕，但不能杀。这视频是假的。”寒羽叫道。
“AI已经统治了这个世界，阿西莫夫没落的伪理论早就制约不了这些喝润滑油的机器人。”
墨灵的口吻像极了真正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