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王羽也不和何娟废话，拉着刘素芬的手就要出门。
他现在的心里充斥了悔恨，当时如果自己问的再仔细一点，或许就能看出何娟的马脚了。
如果刘素芬是个高中生，王羽看到了最多心里哀叹一下世风日下，母女盖饭。
虽然他已经不是岙田村小学的校长了，但这件事既然他遇上了，就一定要管，毕竟现在她太小了，而且她曾喊过他一声“王校长。”
老师是什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不好意思，不是这句，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样算下来，王羽也是刘素芬半个父亲，和干爹算一个级别，你真以为干爹只会买包和抱抱啊。
人，他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这和什么鬼正义感无关，和人性有关。
何娟一见王羽要把人带走，就急了，拉住刘素芬的另一只手，喊道：“你要把我女儿带哪儿去，素芬，你可不能和他走啊。”
王羽转过身，说道：“何娟，你也别和我装，你自己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大家一个村子的，孩子这么小，放过她行吗？她毕竟是你女儿啊。”
“我做什么了？你管得着我吗？”
何娟反应过来，指着王羽说道，“我就一个理发店，给客人洗头，按摩，怎么了？素芬放假帮我管店，犯哪条法了？你一个破校长，你还管得了别人家的家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何娟最后一句话惹恼了张胜男，“你特么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我把你这破店砸了？”
“呦，换人了啊，不是和来老师进进出出的嘛，怎么换口味啦。”
张胜男现在最忌讳就是听到“来老师”三个字，她上前指着何娟的鼻子说道，“你再说一句，我夯死你。”
“报警吧。”王羽说道。
出乎王羽的意外，何娟对于报警一脸的无所谓：“报啊，你不报我报，我就说你闹事，还想抢我女儿。”
张胜男凑到王羽跟前，低声耳语，“这女的老油条了，要是报警，这孩子就毁了。”
王羽一直觉得何娟做这种生意，自然最怕的就是警察，但张胜男的话提醒了他。
何娟的生意的确不光彩，但王羽他们拿什么名义去报警？举报？有用嘛？
先不说拿贼拿赃，就说这些店明目张胆的开在这儿，真当有关部门眼瞎啊，最多批评教育几句，何娟前脚进去后脚就能出来。
说何娟不让孩子读书？违反义务教育法？这归教育部门管，现在放假，等过完年，再把流程走一遍，何娟说不定都被培训成二通少女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王羽不知道刘素芬现在到了哪一步，是学徒？还是已经上手了，如果是后者，就算何娟进去了，有关部门到村上一了解情况，刘素芬的这辈子可就算毁了啊。
其实这个事情最有效的就是找来小树，她那个脾气那个爹的背景，不要说何娟，整条街立马会被扫的干干净净，去争创文明一条街。
但现在不是没来小树电话嘛。
“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让这孩子在这儿做这个吧。她是我学生啊。”
张胜男原本不想管这事，也不想让王羽管，在她看来这种事多了去了，为了钱，别说16岁，更小的都有，更何况她也不想让王羽和岙田村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她更知道王羽的脾气，她看了看刘素芬，问道：“妮儿，想回家吗？”
被王羽和何娟拉扯没说话的刘素芬的眼睛在王羽刚进店的一刻是闪亮的，后来随着王羽的沉默黯淡了下去，又因为张胜男的这句话重新亮了起来。
“回啥家，这里就是你家。”
“你别说话。”张胜男又问了一遍，“妮儿，想回家吗？”
刘素芬低着头，重重的点了点，“想。”
“行了，给你一万块钱，你让孩子回去念书。”
张胜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对何娟说道，“考虑一下吧，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己这样了，给孩子一个好的出路。”
何娟犹豫了，出路不出路的，何娟既然让女儿做了这个就没再考虑过。
不过，这一万可够她赚上一阵子了，刘素芬也不听话，每天不是哭还是哭，好几个客人都投诉她晦气了，不如就此捞一票，不过见张胜男出手这么大方，她想多要一点。
“一万太少了吧。养这么大嘞。”
“就一万，你爱要不要，不要我们出了门就报警，我这钱分一半给别人，就能让你在里面过年。”
何娟心里计较了下，最后点了点头，“中。”
张胜男从车里拿了一沓钱丢给何娟，临走时和她说道：“你以后再找她，我砸了你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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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羽躺在床上，看着张胜男进来，小声的问道：“睡了？”
“嗯，可能是突然放松下来，睡得很快。”
“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那有什么，我知道有个村子几乎所有女的都做这个，姑嫂一起上阵。”
张胜男钻进被窝，把头放在了王羽的胳膊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
“明天廿九了，我和你送她回去，让她和家里人过个年吧。”
张胜男歪着头问，“你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这不遇到事儿了吗？”
“行了，你别回去了，我来送。”
“也行吧。”王羽点了点头，把张胜男搂到胸前，“让你破费了，这钱我明天给你。”
“你当时都不认识我，就敢救我，现在她还是你学生，应该的。”
张胜男说着，支起身子问道：“对了，你说实话，当时你救了我，对我就没一点想法？”
“我这么正义凛然的人，怎么有那样的腌臜想法？”
看了王羽那正义脸，张胜男调笑道：
“哦~那我问你，那你在厕所对我内裤干什么了？”
见被戳破往事，王羽难得的脸一红，支支吾吾说道：“没干什么啊，欣赏一下啊。”
“那现在要不要欣赏一下啊？”张胜男撩开被子一角，让王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今天穿着的黑色蕾丝内裤。
真是妖精啊，本来在电影院就意犹未尽的他，一下就钻进了被窝中，发出含糊的声音：“我对里面的东西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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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素芬走的时候，王羽把那本《普希金诗集》送给了她。
“王校长，你还教俺们吗？”
张胜男看着王羽，他笑了笑，摸了摸刘素芬的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新年快乐。”
车开出了郑州，张胜男看了眼刘素芬，说，
“你王校长不在了，想哭就哭吧，憋了一个晚上了吧。”
刘素芬摇了摇头，呆呆的说道：“姐，我哭不出来。”
看着刘素芬呆滞的表情，张胜男心里叹了口气，她像是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一丝影子，也是这么彷徨，迷茫，不知道未来在哪儿。
“妮儿，好好念书，以后有事给姐打电话，对了，回去之后和谁都别说，有人问，你就说去郑州打工了，知道了没。别去想那些事儿了。”
“姐，我不想。”
飞驰的富康汇聚在出城的车流中，向木市驶去，刘素芬的家在那里。
昨天晚上，经历了情绪巨幅波动的刘素芬睡得很香，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悲喜交加的梦。
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睡得最香的一次，以前她几乎都要把自己熬到很晚才睡，因为只要她一闭眼，那些丑陋的面孔就会浮现在她面前。
幸好，梦的结局还算不错。
刘素芬打开诗集，轻声念着里面的一首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