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彤云酿雪。”
北齐提着笔，在纸上写到。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三十日了。他在华医楼陪芮清词看书。
大年三十，华医楼还是有人的，但等过了今天，要想再进来，就要等初五的时候。所以芮清词还能再看一会医书。
北齐有时候也会和芮清词一起看，这对于他来说很是轻松，一般来说看上两三遍也就记住了。
但芮清词就不一样，她的记性没那么好，有时候一些药理就很难记住，而且很复杂，她总是要翻来覆去地背，还担心记岔了。
而在灵力的学习上，芮清词展现出来了令北齐惊叹的天赋，短短一个月就能从毫无基础到感受到灵力的存在。
照这个进度，估计还有一年多，她的灵脉就能开始显现了。
芮清词前几个月满的十岁，同样的年纪里，虽然北齐已经初显灵脉，但北齐在御山可是有数年的积累，从小接触到的环境就和芮清词不同。
这么来看，芮清词的天赋比起北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明芮清词日后就要强过北齐，还是要看她在灵脉显现时打下的基础和学习灵术时的努力。
北齐在纸上写下“岁暮天寒，彤云酿雪”的时候，芮清词手杵着脑袋，有些摇晃地盯着书上的字，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见北齐写字，她凑过来瞅了瞅。
北齐很快写完，放下笔，把纸推给芮清词的面前，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外面。
他们在华医楼的三楼，这里原本只是给各个林杏世家的子弟、或是一些名医自己的弟子教授医药知识的地方。
但自从上次北齐和月琉璃等人从停云岛回来后，华医楼就不再限制他们去哪层了，芮清词也得以在三楼和其他人一起学习。
芮清词看向窗外，正对夕阳西下，厚重的云层被光映成暖暖的彤红，整个盖在云泽上，水面是憧憧的山影和云影。
云泽本就四面环山，现在天与水都是夕阳的光，华医楼就夹在这之间，满天满地红得梦幻。
“要下雪了？”芮清词看得有些楞，她的脸上映着霞光。
“看起来是的。”北齐也和她一起看着窗外。
云泽的景色真的很美，他本就喜欢夕阳，云泽的夕阳更是让他常常在华医楼待到天黑。
“那我们回去吧。今年都要在我家过年哦。”芮清词眼睛闪亮亮的，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光。
“其他人就等你回去包饺子了。”北齐笑笑，开始收拾东西。
“好耶！”芮清词欢呼，“我要吃二十个！”
“那得包小点了，让你多吃点。”
“我要自己包又大又好看的！”
北齐眯起眼微微笑起：“好好好，那就包好看的、过好年。”
……
“回来了？”慕容吟站在门口望，见到北齐和芮清词一前一后地出现在视野里。
“嗯，春联也带回来了，一会我就贴上。”北齐提了提手上的织袋。
“清词和北齐回来了？春联我来贴我来贴——”芮朝言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伴随着一阵脚步，他来到了门前。
“我来贴吧。”北齐道。
“还是我来吧，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贴春联的。”芮朝言道。
“在这里过年已经很添麻烦了，还是我来吧。”北齐道。
“哪有哪有，我家清词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芮朝言道。
北齐和芮朝言大眼瞪小眼，慕容吟扶额，芮清词则直接扒过北齐手上的织袋，从里面取出对联，将一边给北齐一边给了芮朝言。
“爸爸你贴上联，北齐师傅贴下联，我贴横批，多简单个事。”芮清词觉得两人有点傻，
芮朝言听了女儿的话直夸：“好，这个好，还是我家清词聪明。”
北齐也点头：“这样一起贴挺好的。”
月琉璃这时也扶着芮清词的母亲走了出来，后者手上拿着一瓶浆糊。
“一个个说要贴春联，结果见浆糊都不拿。”
芮母笑吟吟的，脸颊已经有些血色，她这几个月调养的很好，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也就阿月你有心，还扶着我出门，不像那个姓芮的，多大的人了还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较劲。”
她轻声俏骂着芮朝言，听得后者连忙跑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浆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让你多休息休息好调养身体吗？你听你这声音，都没力气说我了。”
“就你会说话。”芮母笑着提手想打芮朝言，被后者闪开。
北齐也走过来，拿着浆糊，开始贴春联。芮朝言最后抱起芮清词，让她把横批给贴了上去。
“我来看看啊……”等北齐和芮朝言贴完上下联，芮清词站在门前，从右往左读起来。
“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横批，万象更新！”
“好！”慕容吟起头鼓起掌来，众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好不热闹。
“要过年咯——”芮清词对着自己的手小口呵气，也轻轻鼓起掌。
“外面冷，都先进屋吧。”芮母如此道，“菜都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俩回来包饺子呢。”
众人陆续进屋。
“呀！下雪了！”芮清词突然惊声。
北齐四下望去，确实有絮状的雪飘落，刚开始只是几片，很快多了起来，纷纷扬扬，风一大如同白雨。
此时霞光已经彻底散去，天看着很是阴沉，院子里点着油灯，透过雪看过去像是在明暗之间闪动。
北齐伸着手接了一点雪，在手心的温度下很快就化开，留下一洼浅浅的水，最后在指缝间流走。
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旋即操控起灵力来。
淡淡青色的灵力自他手心升起，风的属性让周围的雪花照着北齐规划的路线飘舞，很快就扩大到整个院子的范围。
“哇！”芮清词最早发现北齐的动作。
一道道雪花流相互交叉穿过，有的聚在一起又散开，有的像游龙般穿过整个院庭，还有的组成了简陋的小人在院子中心舞着蹈。
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多的雪加入了这场表演，众人都安静地看着，慕容吟和月琉璃则不动声色地用光属性灵力提高了院子里的亮度。
终于，半分钟后，北齐感觉到自己控制的雪花到达了极限，于是雪花流开始聚集，在院子里如旋风一般，接着速度逐渐减慢，最后全部平铺在地面，堆了不薄的一层。
安静了几秒，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和烛火跳动的声音。
“真好看……”“厉害。”“真不愧是清词的师傅”……
众人又是鼓起掌，北齐连说起谢谢。
“饺子馅和皮来喽——”一片欢声笑语中，慕容吟端着一块大木板走来，上面摆满了包饺子要的馅、皮、水和工具。
这年云泽城万家灯火，风雪似乎也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