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先生拭去脸上的鼻涕泪水,叹然道:“一言难尽啊,数年以前我随着王知县,到甘陕交界的正宁县上任,没想到王辅臣突然叛乱,猝不及防之下,为苟全性命,我便随着王知县从了贼,王知县仍然任正宁知县,效命于王辅臣,此事很快便传回了我山西的老家,一家老小受到株连,十几口人,以通敌谋逆之罪,全部被押入大牢,房产以及我这些年辛苦积攒的银两,全部被抄没。wWW、qb5、Com//”
“后来朝廷大军反扑得极快,仅旬月之间,又攻至正宁城下,我和王知县又归顺了朝廷,小老儿担心家人的安危,拿到朝廷的赦免文书后,昼夜兼程赶回了山西老家,官府黑暗,小老儿花光了身上的数百银两,又向好友借了二百余两,才凭借着赦免文书,将一家老小全部救了出来。可是官府欺我们曾经从过贼,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拒不归还藉没的房产银钱,此时债主们又上门讨债,小老儿为养活被自己连累的家眷,还清债务,便四处求职,可是那些身世清白的官吏们,听闻我从过贼,怕影响仕途清誉,根本不敢用我,而那些从过贼又降回朝廷的,更是行事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错一步,更加不敢聘用我这个从过贼的,以免惹人非议。”
“万般无奈之下,小老儿为了躲债,便携着一家老小,偷偷潜出山西,来到西安,成了沿街乞讨的流民,最近一段时间,西安街头,忽然到处盛传永昌知县萧俊如何神勇,率八百新收拢的乡勇,灭掉威风八面的甘凉悍匪,萧知县自幼便奇谋百出,小老儿依据坊间传言很快便确定此人必定是俊哥儿,忽然想起当初俊哥儿的承诺,答应将来帮助小老儿一次,便即刻率家眷昼夜兼程,前来投奔。”
涂先生说到此处,满脸希骥之色的恳求道:“小老儿别无所求,只求俊哥儿收容我一家老小,在永昌县内,给我们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小老儿和一家老小会铭感五内,永远记得您的恩德。”
萧俊听完了涂先生的血泪史,双手将其扶起,沉吟了一下说道:“涂先生大才,俊哥儿是知晓的,这样吧,永昌初设,诸事繁杂,我正好缺一名首席幕僚,涂先生若蒙不弃,便留在这座偏远小县之内,做我的首席幕友如何?”
涂先生听闻萧俊竟然毫不避嫌的开口聘他做首席师爷,先是双目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足足过了半晌之后,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数个头,直将头磕出血来,涕泪众横的说道:“多谢东翁厚爱,涂某从今往后,愿效死力,便是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惜,如违此愿,天打雷劈。”
萧俊再次将其扶起,伸出衣袖拭去涂先生额头的血迹,说道:“涂先生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先歇息一下吧,一会我会命人安排营帐,可惜此地初建,没有酒楼,不能为先生接风洗尘。”
涂先生见萧俊如此礼贤下士,心中感动之色更浓,将家眷纷纷唤了过来,向萧俊磕头谢恩,涂先生的家眷见不仅有了住处,涂先生还极受这位县太爷的器重,做了首席师爷,可谓是苦尽甘来,都是一付十分感激和兴高采烈的样子。
萧俊命人取来一千两白银,交给涂师爷说道:“先生的工食银两,便按薪俸九百,工食一百,合一千两支算吧,先预支一年,您看如何?”
象永昌这种小县,按行规,首席幕僚的工食银两约为八百,萧俊直接给到一千,已经是富县和大县的水准,涂先生脸上感动之色更浓,当了这么久的乞丐,突然见到这么多银两,激动自然是难免的,双手颤抖的将银袋拎过来,说道:“东翁太客气了,涂某并非贪得无厌之人,这工食银两,便按八百就好。”
萧俊笑道:“我并非多给,永昌虽然现在残破,但先生又怎知将来不会富得流油?”
涂先生干笑道:“以东翁之才,将永昌建成富县,自是绰绰有余,小老儿目光浅薄,东翁勿怪。”
萧俊微笑道:“涂先生且去沐浴更衣,小憩休息,你我来日方长,明日我们再细细谋议。”
涂先生再次拜恩,带着家眷,随着萧俊所安排的引领之人,向不远处的一座营帐走去。涂师爷的家眷们见得了这么一大袋银两,又可以回到以前安逸舒适的日子,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欢声笑语的议论起了今后的生活。
流民营内的几个师爷,见萧俊居然如此器重这个老乞丐,眼中纷纷露出嫉妒或是羡慕的神色。
第二日一早,萧俊便将换上了一身干净服饰,精神抖擞的涂师爷请进了营帐,之后便细细的密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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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日,这一日,萧俊正在帐中和涂师爷议事,门口忽然有长随禀报:“少爷,营寨门口来了两位小姐,说是您的家眷。”
萧俊闻听此言心中一动,立刻走出营帐,大步流星的向门口赶去,远远的便见到一对姐妹花儿,正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却正是月芽儿和刘文月,心中闪过一丝柔软,忙走上前去,一把抱起月芽儿,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调笑道:“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月芽儿见周围无数道好奇、探询、八卦、猜测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不由得羞得小脸儿通红,嚅嚅道:“哥哥快放下月芽儿,好多人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