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年轻的时候啊，也是给一些大官当过卫兵的，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了，接触过的达官贵人也不算少了。
可就是这个新来的陈副站长啊，他老郑啊，是真看不透啊！就像是一团迷雾似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说多久就多久，那个中年男人啊，还真是挺守时的。
进去的时候啊，那挎包还是空瘪瘪的呢；等再出来的时候啊，就已经是叮叮咣咣地乱响了。
“谢了啊老郑。”
“好啦好啦，赶紧走吧，我还得给我们头儿去递两根烟呢。”
“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多捎几包。”
“哈哈，那敢情好啊！”老郑一听到这话，嘴巴就咧到了耳根，他可是半点都不见外。
“好嘞，下次肯定多带，我走啦。”
这人是修车的，跟老郑这样的交情也快两年了。通过弄些旧零件，他也省了不少钱，所以多送两包烟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啥。
等人一走，老郑就锁了门，然后慢悠悠地朝着站长办公室的方向晃过去。
人家给面子，他就得接着，不能真当人家看不见。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一下，要不然就显得太不懂事，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办公室里，陈海靠着床头的被子，正在翻报纸打发时间。
这年头晚实在无聊得很，没什么娱乐项目。
一个人的时候，也就只能看看书、翻翻报纸来消磨时间了。
要不怎么说，现在家家户户都那么多孩子呢，还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干。
“咚咚咚”
“小海啊，睡了吗？”
“没呢，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听到是老郑的声音，陈海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看看时间，才过了四十分钟，还行。
虽然不知道以前要等多久，但今天这时间还算是挺懂事的。
老郑推开门，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没啥事，就是想问问你还下棋不？”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无意地把手放在了办公桌，那里就出现了两包烟。
“不下了，这都九点了。累了一天，洗洗睡吧。”
“好嘞，那我去把棋盘收了，明晚咱们再继续。”
“没问题。”
看着老郑走出办公室，还顺手带了门，陈海看了一眼桌的那两盒烟，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他稀罕这两盒烟吗？说实话，一点也不。
别说这种便宜的烟了，就算是带过滤嘴的华子，他也看不眼。
这辈子他本来就不怎么抽烟，今天下棋时抽的那根还是今天的头一根呢。
但话说回来这个事儿吧，我可以不要但你绝对不能不给，这是规矩，也是礼数，更是人与人相处的道理。
在外面的水池洗漱完后回到床坐下后，陈海就从自己的随身仓库里拿出了那个装有赔偿金的信封。这个仓库里的东西并不多但都很珍贵。
这些年在部队他也没捞到什么好东西，不过今天收拾家里的时候，倒是翻腾出了不少宝贝。
其中一个就是他手戴着的这块表，这块表还是五一年在江那边得到的战利品呢，是一块万国表，飞行员款的，走得特别准。
除此之外还有两把枪和一堆子弹，在战场他觉得这枪特别好用，阻止能力也特别强，所以就留了下来；还有一把黑黢黢的三棱刮刀和一把匕首，都是防身用的好东西。
最后就是在部队发的津贴和退伍费，加起来有两千多块钱呢，算今天领到的一千赔偿金，他身现在总共有三千多近四千块钱了，这也算是个小富翁了吧？
另外还有几张票，其中一张是棉大衣票，这可是个稀罕物啊！
即便他一直在部队，也知道地方这种票很少见。
还有十张一斤的肉票呢，这可是领导特意给他的福利啊！
当时领导给他的时候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呢！
最后就是五斤棉花票了，这就是他现在的全部家当了，哦对了还有一床被褥呢！
不过今天他收拾屋子的时候，还结结实实地翻出来不少好东西呢，都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啊！
他父亲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这些东西，差点就便宜了别人吧？
幸好办事处的王主任是个厚道人啊！
陈海把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又重新把枪和子弹那些都收了起来，低头看着今天从家里翻出来的东西微微有些发愣。
尤其是那张已经发黄了的黑白照片更是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张照片是他们一家四口唯一的合照，同时也是他母亲唯一留下来的一张照片了……
“唉……”
他叹了口气把照片塞进了刚才装钱的那个信封里，也收回了仓库里放好。
然后伸手打开了一个小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存折、几张票、几样黄金首饰和两根大黄鱼来。
这些首饰他都认识其中一部分，是他父亲当年娶他母亲时买的聘礼。
另外几样则是他母亲的嫁妆，可惜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两根大黄鱼是他们当初离开四九城时，从家里带出来的，总共带了三根现在已经用掉了一根了……
至于那些票嘛，则只有三张而已，而且还是三斤肉票呢，应该是他爹留着过年割肉包饺子用的吧？
而存折则存了不少钱呢，想必是他弟弟参加工作以后，把挣来的工资也都交给了父亲一起保管的结果吧？
总共有一千九百多块钱呢，想必也是攒了不短的时间才攒下来的吧？
陈海看着存折的数字微微一笑，但笑着笑着眼泪就模糊了双眼……
这是自从他得知父亲和弟弟发生意外的消息以来，第一次流泪啊！
他知道当年自己一意孤行要去当兵的做法，伤了那个老男人的心，可是那个男人却还是默默地在给自己攒娶媳妇儿的钱啊……
他一直在努力践行着自己对妻子临终前的承诺啊……
想到这里，陈海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把存折重新放回了木匣子里，然后又把木匣子收进了仓库里放好。
就这样他坐在床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才把最后一个信封里装着的那些票都倒了出来，开始整理起来。
哇塞，手头的票据种类还真齐全啊。
瞧瞧，有肉票、糖票、还有自行车的票据，哦呦？怎么有两张自行车票呢？
“噢，我想起来了，其中一张应该是政府给的抚恤金里的，另一张则是学校额外发的吧。不错啊，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拿到自行车了！”
“不仅如此，还有布票、手表票，更令人惊喜的是，竟然还有落地扇的票。这些都是市面紧俏的货色，现在我可是什么都不缺了，齐全得很。”
然而，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靠父亲和弟弟牺牲生命换来的，陈海心里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唉～”
这辈子加辈子，都没有今天叹气这么频繁。
陈海把所有票据都收进了仓库，然后仰躺在床，什么也不愿意想，就让大脑这样彻底放松地躺着。
而今天，因为陈海去整理屋子，晚大家下班后听说这事儿，在四合院里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的父亲陈老师和弟弟小远，其实在那个院子里挺受欢迎的。
大爷吃过晚饭，就到前院去找三大爷闫埠贵闲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家里坐着抽烟，脸露出深思的表情。
大妈把送到后院老太太屋里的饭碗拿了回来，洗干净后放进了碗柜。
后院的孤寡老太太已经七十高龄了，腿脚有些不方便。居委会安排大爷大妈照顾她，每天做好饭给她送点过去，她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照应一下。
每个月，街道办都会给老太太发放五块钱的困难生活补助，也会发些票据。
钱她是否交给大爷家不得而知，但每个月二十七斤的定量粮食是都交给这边的。
这也是应该的，毕竟饭都是人家做好了给你送过来，如果定量粮还不交，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而且，大爷和大妈两个人确实把老太太照顾得不错。
他们夫妻俩由于某些原因一直没有孩子，所以照顾老太太时就会联想到自己将来的老年生活，也因此时常为自己的养老问题而担忧。
今天听说前院老陈家的大儿子从部队回来了，大爷又开始琢磨起自己和妻子将来的养老问题了。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是钢厂的七级工，每个月的工资将近九十块钱，在这个年代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高工资。
钱对他们家来说是不缺的，但一直没有孩子，是他们最头疼的问题。
“老易，你在想什么呢？”
大妈收拾好碗筷后，见丈夫坐在那里一声不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问道。
“你今天见到前院老陈家的大儿子了吗？”大爷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问题。
“见到了啊，那小伙子看去挺精神的，跟小远长得真像，就是皮肤稍微黑点，个子也高一点。”
“那你觉得他待人接物怎么样？”
“呃……这个吧，我们也没说几句话，他当时正忙着收拾屋子呢。我就是扶着老太太过去看了看，毕竟以后都是一个院子的邻居了，算是打个招呼认识一下。他打招呼的时候挺有礼貌的，其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他当了那么多年兵，身没有什么军人的匪气吧？”
“这个还真没感觉出来，反倒是觉得他有点文雅的气质，跟老陈和小远挺像的。哎，我说你问这个干嘛呢？”
大爷抽了口烟，瞥了一眼妻子，没有说话。
而大妈从丈夫的眼神中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也陷入了沉默。
没有孩子，同样是她心中难以言说的痛。
“你知道他现在被分配到哪个单位工作了吗？”
大爷又抽了一口烟后，才想起刚才忘了在闫埠贵那里问这个事儿了。
“在街道办下面的废品回收站工作。”
“怎么会分到那种单位去呢？”
虽然说工作没有好坏之分，每个行业都有可能出人头地，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看不见的鄙视链。
大家口头都说工作都一样，但你让他去扫大街试试看，肯定没几个人愿意的。如果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估计没人想干这活儿。
这年头能进厂当工人是最让人羡慕的。
家里有女儿的人家，最想嫁的也是工人，而且这种观念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里都一直存在着。
“国家给分配的工作，他还能拒绝吗？”
大妈说的这句话挺有道理的，分配到什么工作就由不得你自己挑选了。
不过陈海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是自己主动挑选的废品回收站的工作，而且还是他强烈要求的。
为什么呢？其实就是为了图个清闲自在，而且工资还一分不少拿。
辈子自从毕业后当警察后，他就忙忙碌碌地过了十几年，连一点自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
这一世他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宁愿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当然前提是他得先有个老婆才行啊！
“唉，算了算了，等他搬过来住以后再看看情况吧。”
听完丈夫的话后，大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惊讶地看了过去，“你之前不是挺看好柱子的吗？而且那孩子从小咱们就认识他知根知底的，怎么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呢？”
“老何走了就走了吧，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若真回来，你难道觉得人儿子会不管他亲爹，反倒来伺候我们？”
说的也是，世哪有放着亲爹不顾，去伺候外人的道理，那岂不是缺心眼么。
“那你打算找谁来呢……那个，老陈家的大儿子，他叫啥名来着？”
“啊，老闫跟我提过，小名叫小海，大名应该是陈海。”
“你是想找他来？”
“看看吧，我连面都还没见过呢。要是他性子跟小远差不多，那应该就没啥大问题。”
话说到这儿，大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啊，我记得老陈说过，他大儿子比小远大了好几岁，那岂不是快三十了？”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今天看着，岁数应该差不多吧。”大妈琢磨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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