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抱着阿黄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小姐，阿黄……阿黄它不行了……”
阮一一疾步上前接过阿黄，丝毫没有嫌弃它身上沾染的泥泞和污渍，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颤抖：“快些去请大夫。”
话音刚落，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急急改口：“不，不用请大夫，我亲自去一趟，这样还能快一些”
然而，她不过才提起轻功跑了几步路，却又定定地站住。目光死死盯着怀中的阿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余下一片惨白。
阿黄，没气了。
原本不停抽搐的四肢再也没有了动作，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它就那么静静地在阮一一的怀中，冷成了一块冰。
阿黄，阿黄，阿黄。
整整五年啊，她眼睁睁地看着不过巴掌大小的狗崽，一点点长成如今这般健壮的模样。面对婆家的刁难与苛责，她将满心的苦楚都咽下，那些不能言说的委屈与酸涩，无人能懂，唯有阿黄，这个小家伙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虽然阿黄不会说话，可是它能闻到悲伤的气味。
阿黄从一开始胆小谨慎的性子，渐渐变得活泼开朗，成了院子里所有人的开心果，陪着阮一一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艰难时刻。
如今，怀中的阿黄抱起来沉甸甸的，却又冷冰冰的，好似将她的心也一同冻住了。
“小姐……”
几个丫鬟婆子已经围了上来，阮一一愣愣地停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她看着身旁的几人。
春花红着眼。
秋月落着泪。
李嬷嬷掩着面。
可她看不见自个，远比她们更加摇摇欲坠，像是失了魂。
前些日子提着一把剑，把斐云打得屁滚尿流的阮一一，此刻却像是落败的士兵，万分狼狈地抱着已经僵硬的阿黄，任谁见了都心疼不已。
隐匿在暗处的卫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底生出莫大的快慰。
她看着阮一一等人进了逸一院，那扇门缓缓合上，将悲伤与哀愁都关在了里面。卫兰依旧躲在阴影里，但这一次，她不再是窥视者，她是胜利者。
她赢了。
阮一一强忍着悲痛，亲手将阿黄葬了。她把阿黄最喜欢的玩具和它葬在一起，是个圆滚滚的布球，深深地埋进土里。
屋内整理出了好些东西，零零碎碎的吃食、小袄、被褥，收拾出来一大箱，全都放在铜盆里烧给阿黄，唯独有个银制的铃铛圆球，火烧不化，她便留下来，当作最后的念想。
院子里一片哀戚，下人们静悄悄地退出了房内，将空间留给自家小姐。
阮一一靠在被褥上，手中紧握着那枚铃铛，直到此刻，她才放任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被褥，晕开一团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