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听见司马隽的名字,心中倏而动了一下。
这倔牛,不是让他别来么?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头却有隐隐的庆幸,仿佛有什么拧紧的东西一下松开了。
他没有放弃她。
人既然到了宫外,其中又有周昶,太后不得不传进宫来。
孙微听见脚步声,其中一个,她从上辈子记到了这辈子,是司马隽的。
她没有回头看,可她知道,司马隽正走进来,在看她。
司马隽看到跪在地上的鲁氏,身后还立着执杖的内侍,便知情势凶险。一团火从心头蹿起,直贯头顶,但周昶的话语仍在脑海。
——“世子若非要去,我无话可说。可世子切记,只能远远看着。世子只要不动,就是对继妃最大的帮助。”
这天下竟有如何可笑之事。只远远瞧着就算帮了?
他想去将那内侍推开,然后……
然后,是什么呢?
他紧了紧拳头。
太子进门之时,就看见地上的纸条和跪在地上的东宫内侍,心里头也大概有了底。
行礼之后,沉默弥漫着宫殿。
还是周昶笑着打破了沉默:“多年不见,太后的精神不减当年啊。”
太后看他一眼,冷笑道:“多年不见,太傅已经远不及当年了。”
周昶赔笑着说:“臣还惦记着太子太傅的名头,于是一回来就找太子去了。而后太子说,既然进了宫,怎能不拜会太后?臣一下也是,便琢磨着顺道来看望太后。没曾想是这般局面,这是怎么了?这不是豫章王继妃么?怎么跪着,犯事了?”
太后也不与他胡诌,淡淡道:“鲁氏蛊惑太子,我预备着要先杖责二十,略施薄惩。可万寿郡主求情,说要找太子来说清楚,以免其中有冤屈。如今太子既然来了,便说说看,这里头究竟有没有冤屈。”
说罢,她让身边内侍将方才情形说了一遍。
太子听罢,又向太后行一礼,“这里头确有冤屈。孙儿确实在静院见过继妃。只因继妃曾预言中了东宫天火,孙儿想当面与她道谢,仅此而已。其余之事,全是捏造,望皇祖母明断。”
“荒唐!”太后道,“这字条,还有这继妃做谋士之事,以及去东海之事,莫非也全是阉人编造?他能凭空编造出这些话?”
“这阉人当然编造不出来,可他背后的指使之人,却未必不能。”太子正色道,“求皇祖母将这阉人交与孙儿,让孙儿严查此事,给皇祖母一个交代。”
不等太后答话,长公主忽而冷笑一声。
“太子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如今的规矩,东宫也能在太后宫中拿人了么?”
太子看向她,答道:“确无这等规矩。可姑母莫忘了,此人本是东宫中的内侍。有人在我东宫拿人,也并未经我首肯,姑母以为,这个账怎么算?”
“谁拿了太子的人,太子问谁就是,与我何干?”长公主冷声道。
太子随即向太后道:“皇祖母,如姑母所言,这案子确不简单。有人从私自从我东宫拿人,教唆东宫内侍伪造我与王妃的对话,还在皇祖母跟前胡言乱语。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皇祖母允我彻查。”
长公主倏而站起来,道:“太子一口咬定那内侍是受人教唆,若他所言为真,又落入太子手中,岂非用无翻身之日?”
“我是长公主的侄儿,亦是储君。”太子望着长公主,缓缓道,“姑母宁可咬定我屈打成招,也要保下这内侍?莫非在姑母心中,我还不如一个阉人?”
长公主杏目圆睁,倏而看向太后。
太后双目垂着,似在思索,手中不紧不慢地转着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