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仿佛自己也下了场,目不转睛地注视官差被行人簇拥经过,急切问:“在何处张榜?”
“府衙。”
张金匆匆赶出来,伸长脖子眺望,满脸急色,一叠声地吩咐:“快,快!去几个人跟着,打探清楚了立刻来回,我尽向府里报信。”
“是!”
三五个伙计乐得丢下手里的活儿,一溜烟跑了,飞快钻进人群,灵活挤到了官差身边。
乔瑾久久地目送,饱含关切,喃喃说:“不知道公子考得怎么样……”
“咳,咱们公子肯定榜上有名!”张金状似胸有成竹,掏帕子欲擦汗,却手抖得两下也没掏出来,嘀咕道:“但名次不好说,毕竟乡试人才济济。他在方府,可有必要派人禀告一声?”
乔瑾点点头,答:“嗯。等他回来,消息也有了。”
“对!”张金汗流满面,当即派人去方府传信。
结果,打探消息的伙计直到晌午才返回,七嘴八舌地告知:
“乌泱泱一大片人等着,官府却迟迟没动静。”
“知府大人特地叫挑了吉时,到了时辰才张榜的。”
“咱们公子高中啦!”
“头名!”
“咱们公子是解元郎。官差已敲锣打鼓地往府里送喜信去了。”
……
霎时,整个绸缎庄轰然欢笑,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乡试头名,解元。乔瑾悄悄吐出一口气,眸光明亮,并无太大意外感,打从心底里觉得“合该如此”。
由于官差往家中送喜信,谢正钦先后接到绸缎庄和府里两拨人催请,方府也催促,他虽匆忙,却不忘遣人叫张金备车送乔瑾回府。
次子出生,长子中举。
一月之内双喜临门,谢衡险些高兴坏了!他春风满面,走路时腰背格外挺直,方步迈得威风凛凛,袍袖甩得也较往日用力。
但继夫人却高兴不起来。
“什么?”许佩兰震惊,杏眼圆睁。
谢衡有些不悦,忍了忍,皱眉问:“你这是什么脸色?钦儿一举高中,大大光耀谢氏门楣,岂能不设宴邀请亲友和他的师长们热闹庆贺一番?”
“大人纵不提,妾也明白,今儿下午已召集管事们商议宴席了。”许佩兰暗暗咬牙,头皮麻,倾身难以置信地问:“可张家老夫人都六十高寿了,两地相距几百里,她老人家怎、怎禁得起路途颠簸?”
谢衡眉头紧皱,靠着椅子说:“我也纳闷。喜榜先传至鹤丰,张家先知情了,派人快马加鞭送信来,说是老夫人的意思:一则听闻南普寺香火鼎盛、慕名拜会主持大师;二则顺便喝解元外孙的喜酒。”
“这、这——老夫人真是硬朗。”许佩兰勉强笑着夸赞。
“她已经动身了。外祖母关爱外孙,无可非议。”谢衡忍不住捶了捶脑袋,心下忐忑,头疼道:“她辈分高,又是员外郎遗孀、诰命夫人,绝不能怠慢。你赶紧叫人收拾上房并备妥待客物品,务必亲自盯着,万万不可失礼。”
“哎,是。”许佩兰诺诺答应,咬牙切齿地暗骂:老虔婆!笔趣阁小○说网○wwW.HaObIquGe
谢衡拍了拍大腿,严肃道:“老夫人要来,却不定何时抵达,请帖先放一放罢,迟些再挑吉日。”
“很是。”
老夫少妻对坐,各怀心事,眼里皆流露忌惮之意。
与此同时·南院耳房
“老夫人?”
乔瑾十分诧异,好奇问:“老夫人今年高寿?”
“六十。”张诚答。
自古云“人生七十古来稀”,六十岁的老人,奔波几百里赶来喝外孙的解元酒?
乔瑾惊叹不已,感慨道:“那么大老远的赶来,实在是不容易。”
“难得来一趟,想必会待上些日子。”杏儿猜测道。
“公子高中解元,张家肯定来人祝贺,但没想到老夫人竟亲自出马。”秋月托腮蹙眉。
五六个丫鬟围着方桌而坐,张诚和丁贵挤在墙边条凳上,候命之余,议论纷纷。
乔瑾欣然道:“到时府里一定很热闹。”
“那是自然!”张诚剥栗子吃,头也不抬地说:“公子的外祖母绝非一般人,我有幸见过两次,嚯!那气势,压得我不敢抬头。”
“啊?”
“真的么?”
众丫鬟半信半疑。
张诚吃完栗子、吹了吹衣衫上的碎屑,敬畏地说:“不信呐?到时一瞧便知。大伙儿都得打起精神,切莫粗忽大意,以免冒犯了老夫人。”
乔瑾下意识点点头,但因素未谋面、一无所知,她琢磨片刻便把张家老夫人搁下了,和同伴们小声闲聊。
直到十天后,她才彻底信了张诚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