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时隔月余,她再度踏进金钗记的大门。
客人一进门,伙计便春风满面地迎接,眼睛一扫,便面朝乔瑾,热情洋溢地说:“姑娘好,鄙店不仅有售各色簪钗、钿篦笄等等,还可承做客人指定的花样,用料实在做工精巧,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丁贵奉命行事,手一挥,催促道:“闲话少说。快把你们店里的上等饰统统拿出来,让我们姑娘过目挑选。”
此言一出,铺里其余客人纷纷扭头,好奇打量何人如此财大气粗。
“咳咳。”乔瑾清了清嗓子,被陌生人盯得有些不自在。
丁贵耳语透露:“别担心,你尽管挑,公子吩咐:挑中了叫他们包好送到附近的长沣典,回府路过时带上。方便得很。”
柜台后的掌柜眼皮也没掀一下,全神贯注拨弄算珠。
伙计笑容不改,爽快答应“好勒”,转身开箱,取出一扁木匣,搁在长条柜面上,“啪”地打开,露出大红绒衬,内有一排六支或金或银、或镶珠或嵌玉的簪。
美丽饰,总是能令女子眼睛一亮。
这六支精美的簪子,立即引起其余女客注意,她们自凑近,兴致勃勃观赏。
但,乔瑾不仅眼睛一亮,还大吃一惊!
她双目圆睁,屏住呼吸,仔细辨认半晌,指了指其中两支,若无其事道:“这两支簪子,挺别致的。”
伙计眉开眼笑,左手拿起金簪、右手拿起银簪,滔滔不绝地介绍:“姑娘真是有眼力!这簪子乃鄙店独家新制,卖得可好啦。花样虽同,韵味却有分:金的高贵富丽,银的端庄俏丽,不挑人,怎么佩戴都美。如此新巧雅致,戴上了绝对引人注目的。”
乔瑾强忍震惊,狐疑问:“这是贵店‘独家新制’的?别处有没有?”
“没有!鄙店并无分号,若别的铺子有,那就是同行窃用花样、搅乱行规,我们要追究的。喏,姑娘请看,这上头烙着‘金钗记’徽记,微雕的,看得清吗?”伙计十分热情。
乔瑾定睛端详,凝重地颔:“我看清了。”
丁贵见状,便道:“确实挺好看的,喜欢就六支都买了,轮换着戴!伙计,包起来——”
“等等!”
乔瑾急忙阻止:“不急,我想再看看。”
“行,你看,待会儿一起包裹。”丁贵遵从谢正钦的吩咐,连价钱也不问。
乔瑾心跳快得厉害,晕乎乎,急欲追问,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旁边的女客围成一圈,翻来覆去地审视,七嘴八舌问:
“哎,这银簪怎么卖?”
“金簪呢?”
“那上头是什么花?”
……
伙计耐性十足,详细解答:“价钱嘛,得看料子。我手上这两支是通体实心的,银簪八两银,金簪三十五两银;还有仅簪花实心其余包银的,五两;鎏金的也是五两。哦,这花儿是月季。”
胡说,我画的分明是含苞木槿!一头雾水的乔瑾咬唇,困惑扫视整洁宽敞、古朴雅致的饰行。
果然,有个中年客人便质疑:“奇怪,我怎么觉得不像是月季呀?”
伙计心里也嘀咕,但上头教过,便煞有介事道:“您有所不知,世上的月季品种非常多,这一种是我们作坊老师傅游山玩水时偶然所见,可珍稀了。”
“哦~”
客人们信以为真,同时要求“其余两款也拿出来,好比对比对”。
转眼,三五伙计忙碌把簪子排开,个个口齿伶俐,不时妙语逗人笑。很快的,一位妇人便掏了八两,说是作为及笄赠礼。
掌柜一见,算珠儿拨得更响亮了。
乔瑾皱眉旁观,百思不得其解,胡乱猜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真的有人和我想法雷同——
但此时,门口忽然进来两个男子,只见掌柜亲自相迎,愉快问:“少东家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快到里屋坐。小子们,快上茶!”
金文辉听着讨价还价声,很是满意,轻快说:“顺路进来瞧瞧。最近如何?”
“嘿嘿嘿,您送来的那样子,烧制的头批已卖完了,连夜又赶了一批!画样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若是能聘来就太好了。”
“哈哈~”金文辉笑道:“你先把那一支经营好吧。”
原来如此!
背对门口的乔瑾恍然大悟!刹那间,她怒从心上起,不禁沉下脸,随手抄起一支银簪,疾走数步,猛地站在金钗记少东面前,晃了晃簪子,寒声道:
“金公子,真没想到,竟在这儿碰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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