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和当初的赵文杰一样,已经有了很强的现实感,是病情向好的象征。
起身时,一下子站得太直的不少人,都重新压住身体。
“苏晴,你在做什么,双手使劲!”
“当然可以,好,大家现在重新趴下,抬起上身。”
苏晴放下病房记录,对谢惜雅说:“关于你的要求,我会向你家属转述,就算我们是医生,如何治病也需要你的监护人同意。”
101主管护士王怡有些担忧,可苏晴却露出微笑,她一笑,众人便知道,课堂是她针对格格的自然疗法。
“王阿姨,把胸口抬起来!”
“电子钢琴和小提琴明天才能到货。”苏晴说。
“顾医生,我想知道到底什么是精神病?”
“浪来了!”顾然喝道,彷佛一位船长,“划水、划水、跟着浪花划水!”
一些女护士倒是无所谓,一,她们平时练瑜伽就是在地上;二,在精神病院工作,她们对脏的忍受度很高,地上没有病人的尿液已经很满足了。
“大家记住现在的座位,”苏晴在讲台上,“以后这就是伱们自己的座位了。”
“顾医生,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啊?”格格少女举手问。
“医生、护士,你们现在也是学生,都趴下!”顾然道。
三排三列,按照病房的顺序划分。
“起身!马上起身!”顾然站起身。
护工盯着她和顾然。
护士长也不例外,她与王怡对视,两人分别活了四十几年、三十来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天。
谢惜雅举手。
更多的人看向护士长、苏晴,好像他们才是班主任、教导主任,顾然只是成绩好被老师喊上台讲题的优等生。
似乎在结合自己的实际经历理解这句话。
“好,大家现在全都趴下。”说着,顾然自己干脆地趴在了地上。
电子钢琴走的是诊所的账,所以和苏晴的存款没有关系。
护士帮着病人搬课桌。
“男人。”格格少女的拳头弹出中指。
“目视前方!”他继续道,“现在开始划水!”
她右手握着鼠标,左手手肘支撑在桌面,屈起的食指抵着嘴唇,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换句话说,人之所以会得精神病,其实在保护自己,这些症状能帮助病人避免被压力彻底摧毁。
拔河老头抹了一把脸,在地上抱着冲浪板对顾然说:“顾老师,我不小心摔下来了,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起身时,腿迈得太开、绝对超出冲浪板的‘快出院’,悄悄并拢双腿,重新调整姿态。
“徐不恬,不要踢打双腿,这是冲浪,不是游泳,你的脚指头会撞伤的!”
“嗯?”刘晓婷看向谢惜雅,她完全不明白。
“又是我?”顾然道。
“这就是人生,浪高或者无浪的时候,就要学会接受。”年长男护士道。
“现在大家开始想象,想象自己趴在冲浪板上,漂浮在大海中,浪花一波一波地冲刷过来。
“干脆你讲好了。”背靠在墙壁上的何倾颜说。
“心累了,大脑让心休息.”朱虹喃喃自语。
“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陈珂反而有歉意了。
海城作为旅游胜地,飞机就像算盘上的算珠一样拨来拨去,永不停息,此时也有两家飞机,正往不同的方向飞去,一大一小,似乎高度也不同。
“不是。”顾然道,“好了,大家现在先把课桌移到一边,把教室空出来。”
“顾老师,我们在教室里,怎么学习冲浪?”谢惜雅问。
众人不说话,都看着他,等待继续说下去。
“hetui!”格格少女对顾然道。
“如果将生活压力分为‘轻微、中等、严重、完全摧毁’,那么精神病能让患者将压力从中等变成轻微、从严重变成中等、从完全摧毁变成严重。
“来吧。”苏晴给他让出位置。
《私人日记》:八月二十一日,周三,晴,静海。
窗外晴空万里,鲜花盛开,棕榈树投下清凉的树荫。
病人们已经在主管护士的指引下,在规定座位落座。
“从这个角度,所谓精神病,是你的心还想往前走、可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你的大脑强制性让你的心休息。
没有人上台,陈珂迟疑着是否上去,可她的“园艺课件”还没完工,只凭记忆,恐怕说不了五十分钟。
“就是现在,双手撑着冲浪板,把身体从地面撕起来。”
“冲浪是象征?”幻臭作家问,“你是打算教我们怎么在人生中乘浪而行?”
院长办公室,知道今天下午有第一节课的庄静,看着显示器里的监控画面。
拔河老头指着她道:“发、发病.”
苏晴收回视线,道:“今天是正式的第一节课,有没有人自愿上台的?”
时代啊,hetui——少女朝男人吐唾沫竟然成了奖励,不对,古代男人似乎也这个德性。
冲浪者哪有面对浪花不兴奋的?
顾然兴奋起来了。
众人也都若有所思。
有些精神病人喜欢表现自己,可在座的没有,他们和正常人都一样,公开发言会紧张羞涩。
“浪来了,趁现在!”
“太正式了,”格格少女抚着胸口,病服被压住,凸显出少女身体曲线,“我感觉好像在真的上课,胸好闷,不行了!”
他走上台,拿起崭新的粉笔,装模作样地掐去一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老师都这么做,想必是有原因的。
“症状是为了生存,这个认知是精神分析的基础。
沸羊羊护士悄悄对另一位年长男护士说:“早上刚搬过来,现在又要搬走。”
“我们难道一辈子都是父母的财产,要听他们摆布吗?”格格不服气。
何况,精神病大多不喜欢陌生环境,与其浪费时间去适应“新教室”,不如就在大厅。
“惜雅!”格格少女像是听见有人打算参加暑假补习班,“顾然是大变态,他会问你内衣是75A,75B,还是75c!”
“为什么拒绝?”苏晴好奇道。
“划水、划水、划水、划水.”
顾然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另外一行字:我与我周旋。
他双手在两侧滑动。
“我要克服一切羞耻与困难,完成每天的查房,帮助病人走出{静海}——我说的打倒,是这个意思。”顾然对苏晴道。
“我明白了。”
只是出于好奇心,看了那么几眼。
她以极快的速度抬头,四处打量一眼,又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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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日记》:
202病房的朱虹,病情疑似好转。
(庄静批语:你的冲浪课程很不错,上课时很投入,不过我很好奇,这是话剧疗法的演技,还是你自己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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