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宁清殿,帝辇刚停,任巧耳朵微动,听到有人从宁清殿里走出来。从其脚步的轻重和落步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任巧推断是陛下特意出殿,迎接世母。
果不其然,待帝辇的车门从外拉开,任巧拿着棍子,一走出车厢,便看到南韵一身素雅清新的常服,站在马凳外,等候世母下车。
“阿嫂,你亲自出来接世母,世母会不安的。”
“巧儿休得放肆,还不快向陛下行礼。”
陈锦蓉从车厢走出来,在任巧的搀扶下,走下帝辇,向南韵恭敬的欠身行礼。
“妾拜见陛下。”
南韵托住陈锦蓉,柔声道:“世母莫要多礼,纵然今日身份有变,但此非朝堂,世母与我不当有君臣之别。世母仍是世母,韵仍是当年世母眼里的韵儿。”
“就是就是,我上午就跟世母这样说,世母总要我安分老实,”任巧抱住南韵的手臂,“阿嫂,我还不够安分吗?”
南韵瞧了眼杵在她眼前的擀面杖,浅笑说:“本想说你安分,但你随身带根擀面杖,怎么看都不够安分。你带根擀面杖入宫,是想亲手擀面,让我和世母尝一尝你的手艺?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期待。”
“擀面的事日后再说,我带擀面杖过来,是为了帮世母出气,阿嫂你要不要……”
陈锦蓉打断道:“陛下之言让妾不胜惶恐、欣喜,妾便斗胆依陛下。”
“本该如此,”南韵亲昵的挽住陈锦蓉的手臂,“世母,我们进去。”
任巧招呼宫女将箱子都搬进殿里,拉住月冬,附耳问:“阿兄在殿里?”
月冬小声回道:“公子说要给夫人一个惊喜。”
“跟我想到一块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任巧莫名有些亢奋,快步跟上南韵、陈锦蓉,一进殿就四处张望,想要先一步发现躲起来的任平生。后通过练功练出来的过人听力,任巧听到任平生呼吸声在圆桌那里,屏风后。
从呼吸的频率来看,阿兄是有点紧张的……任巧不禁一笑,更加期待世母见到任平生那一刻。
宁清殿殿门到圆桌的直线距离,按照大离的长度单位计算,大概有十五步,也就是差不多十六、十七米。实际走到的距离,大概得有二十六米左右。以陈锦蓉现在的步速,大概需要走将近一分钟。
任巧莫名觉得有些漫长,想世母走快点,但不好开口,只得耐着性子,陪着世母慢慢走,听着南韵和世母闲聊——
陈锦蓉问大离的黄金在平生那边是否可以使用,南韵告知可以和使用细节,并说出她已给了平生一箱金首饰。陈锦蓉请南韵把她带来的黄金给平生,南韵答应等之类云云。
转眼,距离圆桌处的屏风剩下最后不到一米,任巧按捺住激动的小心脏,有意的放慢脚步,悄然落于世母身后。一直陪着走的南韵亦是托词要拿东西,请陈锦蓉先坐,等她片刻。
陈锦蓉闻言想到巧儿在马车上跟她提到过的惊喜,下意识的想是不是和平生有关,陛下上午特意去那边,兴许是告诉平生,她要入宫,让平生再给她拍视频,跟她说说话。
想着这些,陈锦蓉心里升起浓厚的期待,在任巧、南韵的注视下,继续往前走。
站在任巧身边的月冬,小声说道:“公子与之前大有不同,小姐不想一看?”
任巧看了眼月冬,正想询问阿兄为了见世母,做了哪些安排,看到刚走到屏风旁的陈锦蓉,应已是看到了阿兄,原地驻足不前。任巧好奇月冬口中的不同,快步上前一看,瞳孔顿时微缩,嘴巴不自觉的微张。
只见在屏风里,圆桌旁,任平生身着白色离服,头扎发髻,笑容满面的用不太标准的大离雅言说:“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任巧看着这幅打扮的任平生,陡然有种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才看到阿兄的错觉。她刚想询问阿兄的头发,想到世母,忙扭头看向世母。
世母呆呆的凝望着任平生,眼泪奔涌而出,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僵硬的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任平生面前,抬手想触碰任平生,又怕是做梦,人一碰就散,一碰就醒。
任平生望着泪流满面的陈锦蓉,看着其妆容都掩盖不了的憔悴,感受着其激动、开心又忐忑、不安的情绪,更深层次的意识到他当初的行为,给这边……给他的母亲带来的伤害。
任平生上前一步,搂住陈锦蓉,张嘴想用大离雅言,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用普通话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过了几秒,任平生松开陈锦蓉,扭头对任巧说:“还不快帮我翻译翻译。”
任巧赶忙上前翻译。
陈锦蓉微微点头,凝视着任平生,生怕下一秒又看不到了。
“都别站着了,快坐下。”
任平生扶着陈锦蓉坐下,将提前洗好、切好、摆好的草莓、西瓜、榴莲等水果,一一拉到陈锦蓉面前,说:“这些都是我从那边带回来的水果,这个是芒果……”
任平生一一介绍,任巧在旁实时翻译,说到榴莲时,任巧眉头微皱的说道:“这个……榴莲坏了吧,好臭呀。”
“这是榴莲的特色,就跟烟雨阁的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你尝尝?”
“不要,闻起来就不想吃,这个草莓挺好吃的,很甜,世母你尝尝这个草莓,比庐江郡那边送来的橘子甜。”
陈锦蓉笑着接过任巧草莓,浅尝了一口,赞道:“不错,很可口。”
南韵浅笑说:“除了水果,平生还特意为世母世父,还有巧儿的父母、姨娘买了一些东西。”
话音未落,一旁的宫女在月冬的示意,立即捧来提前拿出来的玉白色绣花鞋。
任巧见状立即喊道:“我的呢,我的呢?”
任平生说:“你本来是有的,但没了。”
“凭什么?”任巧大为不满。
“就凭你带这个破棍子过来,想打我。”
“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可是世母说要教训你的,”任巧掂着擀面杖,嘚瑟的走到任平生面前,说:“你要识相,就老老实实站着别动,让我打一顿,不然你可要遭罪了,哼哼。”
“少来,我看就是你蛊惑的。”
“是我蛊惑的怎么样?谁让你害的世母这么伤心,你就说你该不该打?”
“该,但轮不到你。”
任平生拿走任巧手里的擀面杖,放到陈锦蓉面前,说:“要打也是我阿母动手,不过我觉得阿母在这种时候,一定不舍得动手。”
话音未落,陈锦蓉拿起擀面杖。
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