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程卫国是一把手，在这等牵涉到巨大利益的问题面前，也没敢乾坤独断，那就只能先拖着。
这一拖就拖到了月底都没个下文。
没辙了，等吧……
九月二十七日，周六。
第一批五台电热水器顺利下线，这，标志着电热水器的试产已经取得了成功。
接下来就可以安排大规模生产了，至于生产流程的进一步优化，完全可以在生产过程中进行调整。
这就挺好的。
哪怕加班到了七点过半，饿累难免，可方向阳的心情却是相当之愉悦。
只是，他的好心情却并没能持续多久。
下班回到了家，这才刚进了主房，就见纪晓婉坐在床边，正默默垂着泪。
“晓婉，你这是怎么了？”
方向阳大惊，赶忙一个健步蹿了过去。
“我爸遭了车祸。”
见丈夫归来，纪晓婉脸上的泪水顿时就更汹汹了几分。
“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情况如何了？”
一听是这么回事，方向阳的眼神难免就有些复杂了。
因为他跟岳父一家的关系真不咋地。
当初，纪晓婉嫁过来时，岳父、岳母死活不同意，后来又提出了极其苛刻的彩礼要求。
为此，方向阳的父母不得不四下筹借，这才算是让岳父母松了口。
只是，到了成婚时，岳父母家别说给陪嫁了，便是连人都不曾派来一个。
再后来，他陪着纪晓婉去杭市回门，竟是差点连家门都进不去。
种种羞辱，方向阳可都没忘呢。
“今天下午，我弟打来了个电报，就只说我爸遭了车祸，其它啥都没说。”
纪晓婉心里头明明很焦急，但却并没提什么要求。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家丈夫对她娘家人有多反感。
“这样吧，我正好要去魔都、杭市转转，明天就一起先赶去杭市好了。”
甭管再怎么不待见岳父一家人，可说到底，他们都是妻子的亲人。
如今，既是遇到了事，能帮，肯定得帮上一把。
“那，芊芊呢？”
“一起去吧，给她请个假。”
“嗯。”
见丈夫如此通情达理，纪晓婉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这年月，临时要想买火车卧铺票真的很不容易。
不过，对方向阳来说，却不算什么难事——因着大量产品托运的事儿，他早就跟火车站那些头头脑脑们混得个烂熟了。
也就只打了个电话，两张卧铺票就到了手，还都是下铺，面对面呢。
舒坦而又方便。
可把第一次出远门的方芊芊给开心坏了，自上了车，就没个消停。
不是左右两床间蹦来蹦去，就是趴在窗边看着外头飞掠而过的景色，满车厢里都是她的脆笑声。
方向阳不单不制止，反倒是兴致盎然地陪着女儿一起瞎闹腾，瞧得纪晓婉直捂额头。
好在天没多久就黑了，折腾累了的方芊芊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后，小丫头很快就厌倦了枯燥的旅途。
赖在父亲怀里，听西游记的故事打发时间。
就这么着，二十三个小时的旅程过后，火车终于在下午四点三十五分抵达了杭市车站。
浙省经销商——物资局下属的杭市机电设备公司办公室主任宋和平领着一名办事员前来接站。
一番寒暄后，开着辆老北京吉普将方向阳一家都送到了物资局招待所。
并表示晚上公司领导会设宴款待。
但，方向阳婉拒了。
在安顿下来后，一家人匆匆梳洗了一番，便即提领着些礼品，与妻女一道乘公交车赶去岳父家。
路不算远，就只三站而已。
五点四十八分。
一家三口就已到了杭市第二棉纺厂宿舍区。
敲响了六号楼102室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迎出来的是名面相与纪晓婉有些相似的年轻人。
他正是纪晓婉的弟弟纪英明，年十八，高中毕业，在家待业。
“你怎么来了？”
一瞧见方向阳就站在门口处，纪英明顿时就变了脸色。
嗯？
这味道不对啊。
方向阳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这么句话，立马就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