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司马欣商谈了半日,一直到了晌午时分,扶苏方才将司马欣送走。
算算时辰,扶苏已离开了咸阳狱一日有余,他眼下名义上仍是带罪之身,离开牢狱时辰久了终归不好,因而扶苏又换上那一身臭烘烘的衣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牢房。
方才入牢,扶苏便是拢起半堆稻草,也不管是否平整,已是大剌剌地躺了上去,捎带着闷哼几声踢过几下腿,舒展了几下筋骨。
虽说近来之事皆算是柳白一手谋划,但柳白所谋划的大多是大局,于细枝末节处却是不曾插手,而以扶苏一人之力,真正着手时方才发现其中不易。
大局虽已定,但诸多细枝末节牵连甚广,每一步皆要小心谨慎,以此避免纰漏。
眼下仅是盐矿之事便如此繁琐,倘若是更重之事,又需耗费多少心力?
如果是父皇,会觉得如此筋疲力尽吗?
昔年他是如何将秦国如臂驱使,最终成就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的大业?
扶苏望着烛火不觉失神。
一直到了如今,他方才知晓始皇的不易,如是重担一肩挑起,究竟是承受了多少,方才可以拥有如此魄力?
想起以往自己上疏分封,扶苏一时觉得又愧又急。
见扶苏一言不发,柳白已是瞧了半晌,他向来不是沉默之人,当先笑意吟吟地开口道:“回来了啊?”
扶苏闻言回过神来,向着柳白微微颔首。
此番扶苏已是办成一事,兼之心中约莫有了方向,心情自然与前番不同,虽是有些失神,但终归是平淡如常。
见此情境,柳白已是将扶苏办事进度猜了个七七八八。
“盐矿之事如何,可交待给家人了?”柳白随口问过一句。
“不错,柳兄。”扶苏亦是微微一笑,“我已备好钱财,眼下已是在咸阳城外开办工坊,料想不出十天半月,便可产出第一批矿盐。”
这依旧是扶苏的保守估计,司马欣办事效率极高,开办工坊并非难事,以此人能耐,想必几日便是事有所成。
“好!”
柳白目光异常明亮,喜出望外地拍了拍大腿,竟似是比扶苏还高兴。
柳兄果然是宅心仁厚之人,如此为国为民之事做成,他竟是如此开心?
扶苏不禁侧目。
这倒是个天大的误会,虽说柳白也多少关心些大秦的百姓生活,但终究只是稍有关心,于他而言,此事倒是无关紧要,毕竟他已是个将死之人。
但矿盐一成,大秦百姓用盐便再不是难事,到时候……
想到此处,柳白略微吸了下口水。
自从他来到了这个大秦,便发现大秦盐的质量堪称低下,就是如此低质量的盐竟还做不到普及,是以柳白往日所食着实有些食不知味。
如今扶苏马上要将矿盐惠泽天下,柳白也总归算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