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桶里翻扒了半天,小州找到一块带肉的鸡架,忙塞进怀里。过一会儿,小州又翻出什么,对着他兴奋道:“这可是牛肉!吃过吗你!”说着一把塞到他嘴里。
“哎——”门洞内,先前那个男人看见了他们,放下手中正提的桶,拿了根杆儿就要过来。
“快跑!”
小州顾不得将手中东西一应揣好便溜也似地逃了,他也赶紧跟上跑远了。
“你们这几个小东西再敢来……”
身后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两人才停下来喘着气。
见他怀里兜满豆沙馍馍,小州指着他笑话起来,“瞧你那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一旁,街道司的牛车载着两个巨大的泔水桶丁零当啷地经过,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好臭。”小州抱怨着,忽然感到失落,手中的鸡架似乎也失去了滋味。
破屋里黑黢黢的没有灯火,外面落雨倾盆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立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今日小州说要干一件大事,嫌弃他碍手碍脚,跑得又慢,不让他跟着。
原本天就阴沉,忽而又下了大雨,愈发沉闷起来。
临近黄昏,他终于开始担心,小州是真的被大雨拦住了回路,还是借机抛下自己。
正惴惴不安之时,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他连忙冲了出去,扶住对方。
“咳咳,呵……我没事。”
逞强,脸上的伤分明不轻。
“……骗子,说好单挑……他们……”
“别说话了。”他找到些还干着的杂草破布,将小州垫着,躺的更舒服些。
夜里雨停了,小州仍在梦中含糊地咒骂着。他摸了摸小州的额头,红炭一样暖和。
雨后,地上的积水被踩溅得飞高,他停在一户门前,小手捶响了大门,“你家是看病的吗?”
“不是不是。”
他环顾左右,又向另一家跑去。
“你家是看病的吗?”
……
一连跑了好几条街,终于讨到了一碗好心施予的汤药。药熬的滚热,他撩起身上的破衣裳,垫着手小心护着,一路快步往“家”走。
天色刚刚开始泛白。伺候了一宿,车前领路的老仆有些困顿,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路上本该无人,谁知一出街口,竟被个小乞丐撞着了,热汤泼了自己一腿,味道浓郁又奇怪。
“呔!你这不看路的小杂碎!”老仆破口骂到。
车里的男人本打着盹休息,被这聒噪之声打扰,倦怠的嗓音有些不满,“怎么了。”
“只是个不开眼的小叫花子。”老仆说着将小乞丐踢开,继续前行。
可小乞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你赔我的药。”
“滚开,别找死,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老仆连忙掰开他拽着自己裤腿的手,生怕他拽久了,这晦气就洗不掉了。
车上,男人悄悄拨开了车帘一角。
“你赔我的药!”小乞丐愤怒地看着老仆,死拽着不肯撒手。
“你这——”
“算了。”车里,男人叫住了老仆,“带他过来。”
他被老仆像拎鸡仔似地提着领子扔到车前,还险些摔倒,抬头透过帘缝,隐隐看到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居高临下,似乎正打量着他。
这种目光让他觉得有一些熟悉,但随便对方想做什么,也得把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救命药还给自己。
男人唤走老仆,低声说了什么,老仆应过,又向他走来,“你刚刚叫嚷什么?”
“你撞洒了我的药!你赔我的药!”
“哼。”老仆觉得,这小乞丐既没眼色又不会说话,竟没给饿死也是命大,“我家殿下开恩,施舍你个活命的机会。”
他还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倔强地重复着:“我只要你陪我的药。”
“不开眼的蠢东西!跟了殿下,莫说是一碗烂草汁子,便是几辈子的佳肴都吃得。”
车上的男人催促道:“走吧。”
老仆回头哈着腰,指挥着车夫继续前行。
这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小州了。他翻出藏在石砖后仅剩的一个豆沙馍馍,上面已经长了绿色的斑。
他抓起衣角想将绿斑蹭掉,见老仆带来的那些人已经抓起了小州,“等一下!”他急忙跑过去,把唯一的东西塞到了小州怀中,
老仆已没有耐心,轻一挥手,手下的人带着那孩子很快地离开了。
“会有人治好他。日后你只需好好为殿下效力,便是一生享不尽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