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1 / 2)

    当他第一次从黑暗中睁开双眼,目之所及仍是黑暗,只有头顶透着些光亮勉强看得到周围。

    而他的周围,有无数双眼睛。

    那是孩子们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仿佛过去的所有,都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从脑海中消失了。

    孩子就是孩子,害怕的时候,只能也只会用哭来对抗世界。即便他捂紧了耳朵,那此起彼伏的哭声依旧如地狱的恶鬼一般,凄厉地在他耳边嚎叫。

    日子久了就会发现,哭泣是一种无用的挣扎。于是笼子里的哭嚎逐渐消停,只是偶尔来了一位“新客”,便又要高昂一阵。

    昏暗,潮湿,发霉的腥臭,以及不时从脚边溜过的肮脏的小东西都让他迫不急想要逃离。他看向水桶背后的幽暗之处,那里似乎有一只野兽,张开滴着涎水的大口,一直徘徊着,凝视着他们。

    而头顶高深的洞口,像是被锁链困住的月亮,够不到,也无力挣脱。

    一个孩子被带走了,他忽然有了期待,盼望着自己也有被带走的一天。

    “那是被拿去喂给野兽了!”身旁的小孩睁大眼睛悄悄地说。

    但他并不相信,被野兽撕咬应该是痛苦的,他听到过野兽的咆哮,但并未听到那个孩子被撕咬的哀嚎。

    这天,躺在水桶边的孩子没有早早起来抢他的稀粥,而是一直躺在那里,口中稀稀糊糊念叨着,犹如着魔一般。而他一直盯着,直至看到黑暗中伸出一只巨大黝黑的利爪将之拎走。

    于是他也开始不吃不喝,脱光了衣服站在那被囚禁的月亮之下。

    月光稀微,莹洁的泪落在他身上,凉凉的,但很快又热了起来,身体也开始泥泞不堪。

    恍惚中,那些眼睛望着他,是困惑,或是恐惧,却离他越来越远。他沉沉陷入一片光亮,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周身忽然感到一片清凉。是水,无边清澈的水。他清醒过来,依靠本能疯狂地挣扎着游出水面,游向岸边。

    风轻轻吹着,身上更冷了。但好在,他自由了。

荒郊野岭只能以叶盖身,草果填腹,他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只得漫无目地走在荒野之中。

    石子舔舐着他的后踵,荆草轻抚着他的脚踝。

    他好想睡,可他已经睡了太久,贪念着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

    直到眼前出现一条安静的小路。顺着路一直走,慢慢地,路变宽了,再后来,路上开始有人。

    一个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小孩子,拉着担夫的衣角混进城,没人会在意,仿佛他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最初在街头流转的几日,偶尔会有好心人随手撂给他几个铜钱,或者一些剩饭残羹,以致他能苟活至今。如此,走街串巷四处游荡,也算是一种“归处”。

    只是那些穿着布甲的巡差并不待见他,手中又圆又扁的长棍赶野狗似地驱赶着他,若这种时候只挨得一脚,却也成了一种幸运。

    那一天,他找到了同类。

    在这条街倒是宽敞,巡差也不赶人,隔三岔五还会有人家布施,至于是为积德还是赎罪,没人在乎。

    不过他个头小,抢不过那些大人,很多时候只能一无所获地坐回墙边,看着周围的人或是争抢,或是噎到趴在地上直打滚。

    “喂。”

    一双破烂不一的灰布鞋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半掩着衣襟,看了看两侧,掰出半块馒头伸向他。

    “拿去,快点!”

    当两人狼吞完最后一口,身边的男孩才撸着胸口问:“新来的?叫什么?”

    他没有说话。

    男孩又问:“哑巴?”

    “不记得。”

“从哪来的?”

    “不记得。”

    “那你多大了?”

    “不记得。”

    “怎么什么都不记得。”男孩将他拽起来比划了半天,“你比我矮,叫大哥。”

    “……”

    “以后就跟着你小州哥混,保证你不饿肚子。”

    “……”

    小州机灵,豁得出去,总能惹路过的夫人小姐怜惜,每每回过头又会抱怨,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没用的小弟,再这么木讷就要赶他走。

    他默默听着,也不委屈。他知道,小州每次只是嘴上说说,却从不让自己这唯一的小弟真饿着了。

    一日,小州神秘兮兮对他道:“带你去个地方,但你得跑快点,不然就挨揍!”

    两人躲在一块立木招牌后,看着不远处的小门。

    不一会儿,有人开门走出来,提着个桶放在了门口,没关门,又回去了。

    小州连忙跑了过去,招呼他:“快来!”

    他跑到门口,向那门洞内看去,里面叮叮咣咣人声嘈杂,闪着火光十分热闹,又发着闷气,合着各种饭香,热腾腾扑来。

    “发什么呆?”小州一边扒拉着桶,一边催促他赶紧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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