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初来时不过五月半,如今两个月过去,他身上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翎羽新长,好不靓丽,每每走在乡间小路上都能引得一众村民们驻足。
“这鸟是真好看啊,老张家有福气啊!”
“可不是嘛,你看看,自从老张家捡了这只鸟,日子过得是越发红火了。”
“依我看还是差点儿,一个老爷们儿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啊!”
“嗐!人家眼气儿高呢,听说前两日李书记给老张和他家那个姓路的亲戚介绍对象,人家都看不上呢。”
“不能这么说,你看看人家小路那排场,是能看上咱们这穷酸丫头的?”
金曜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不一会儿就越扯越远了,金曜愤然,这些见识短头发长的无知凡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愣把姓路的那个小怂货当成了香饽饽!
想当年,他一跺脚三界都得颤一颤,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也就是这群没见识的才会逮着一个小白脸就当成宝贝了。
连金曜自己也没发现,不过相处了短短不到两个月光景,他竟然就已经将路遗放在了一个格外特殊的位置。
每每金曜听着那群乡民越来越远的胡扯,只能很不愉快地冷哼几声。
除了这个小插曲,金曜觉着人界的日子过得尚算悠闲。
当然,还有一件令金曜有些嫌恶的事,那便是,李家人约莫是存了心的恶心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买他的话。
要买他也便罢了,偏偏出价低得令鸟发指,这让金曜这个暴脾气只想敲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棉絮。
七月十五这日,天气微凉,风轻气朗。金曜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实在没什么热闹可看,他便兴致缺缺地回了张家。
张妙妙正在院里子拿着大铁锅爆爆米花。
说起爆米花,金曜深觉发明这吃食的人是个天才。他不爱五谷,但这爆出来的米花他却爱极了,甜甜脆脆的好吃得紧。
“花花回来了,乖花花,来吃爆米花喽!”
金曜昂着脖子,矜矜持持地走到张妙妙身边,凑到张妙妙手里钳了颗,饶是吃过几次,爆米花进入嘴里依旧眼睛发亮一扫他之前的郁闷心情。
路遗炖了肉,张太平开了罐酒,这一晚好不热闹。
金曜趁路遗没注意,一口吸干了路遗酒杯里的酒。
他咋摸了两口,辣得一张鸟脸通红,呸呸呸吐起了舌头。听闻陆吾那个老头儿就喜欢喝酒,他还当多好喝呢,感情是又辣嗓子又辣肚子的破烂玩意!
张太平却觉稀奇得很,又加之喝了些酒,性子放开了不少,哈哈大笑两声,道:“嘿,这花花果然不凡啊,竟然喜酒?来,再给你一盅。”
金曜还没说话,路遗却开口了:“小孩子,一杯足矣。”
这话说的让张太平也是一愣,那一瞬,他甚至觉得,路遗是真将这鸟儿当儿子养。
本来对酒没什么兴趣的金曜,被路遗这么一阻止,顿时就炸了毛:“小子,本君可是三百岁了,够当你祖爷爷了!”
说完似要显摆自己能耐似的,一口又将张太平倒的那杯也给吸了个一干二净。
两杯酒下肚,金曜就有些迷糊起来,他歪着脑袋蹭着路遗的小腿。
约莫是酒精上脑,他近日的委屈越发地放大了起来,蹭着蹭着嘴里就开始叽里咕噜的念叨起来。
“爹爹,爹爹,曜儿错了。”
“曜儿错了啊,你跟阿阳说说,让曜儿回去吧。”
“嗯?阿阳,曜儿不是故意的,我去帮你把那找回来,这就给你找回来!”
说着他一脚抬起,哐当摔在了地上。
张太平听不懂金曜咕咕噜噜说了些什么,只当这鸟在撒娇,这可把他稀罕坏了,一看金曜倒了,用手指着它道:“嘿,一只鸟也醉了,酒品还不错,稀奇,当真稀奇!”
张妙妙起身正要抱起金曜,谁知那鸟又醒了,又开始叽里咕噜手舞足蹈起来。
“不准碰本君!!”
“对,回家,嗖~嗖~咦?”
“哦,对了,我没家了……也不对,这是家,姓路的,给本君更衣!沐浴!”
说道最后,他几乎吼了起来,那叫声凄厉,震耳欲聋。他扑棱着翅膀,跳上了餐桌,一爪子踩着一个餐盘,左摇右晃地凑到张太平跟前,眼睛迷离:“不是,不是!”
眼看着他就在栽倒,路遗眼疾手快地将那鸟捞了起来。
张太平再也说不出酒品不错的话来,看着餐桌上东倒西歪的餐食,挠了挠头。
晚饭也就到这里了吧,张太平看着抱着金曜面色平淡的路遗,想了想,叮嘱道:“今日十五了,夜里切记不要出门,这鸟儿闲散惯了,也别让他出去了!”
路遗淡淡地点了点头:“张大哥也早日休息。”
那一夜,金曜睡得深沉,他感觉有双温暖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下地抚摸着,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儿时欢快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