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遗心绪一时有些复杂,那边的金曜却又开始催了。
“小?怂包?,你快问问!”
怂包路遗微蹙了蹙眉,这怂包是叫他?无奈摇了摇头,他看着张太平站起身来,还是替那祖宗问道:“不知这里可供奉光耀孔雀神君?”
张太平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嘘!这可不兴说,那位可不能随便供奉,了不得要有血光之灾!”
金曜一听怒了:“胡说?!?怎么就血光之灾了?”
路遗面色不显,心下却多了几分了然,孔雀神君在三界的风评着实不佳,甚至有些不可言说。
曾经游历人界之时,他倒是见过几家供奉孔雀的,都是些心术不正又或者修习邪术者,据说是为了辟邪,也有说是为了报仇。
那时他对这位小神君避之不及,具体是个什么说法,自然也不甚清楚。
路遗见金曜闹腾得厉害,只得再问道:“这是?为何??”
张太平讳莫如深地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拜了又拜:“狼神莫怪,狼神保佑,切莫让孔雀神君听到,切莫让孔雀神君听到。”
拜了几拜才小声对路遗道:“那位在咱们这儿可是凶神,没人拜,只有那些会巫术的才拜,据说拜了能号令鬼魅吃人心肝!”
金曜一愣,怒道:“胡说!本君何时吃过人的心肝!”
路遗垂了垂眸子,看了眼吱哇乱叫的金曜,这货怎么看着也不像传闻中那吃人心肝的狠角色吧。
张太平见路遗不信,语重心长地劝道:“小路啊,以后可不要再提那凶神了,不吉利!”
路遗倒是没有反驳,反而一旁的金曜似被不吉利三字戳了肺管子,张着嘴就要给张太平一口,奈何他如今全身是伤,只一个脖子能动,距离张太平有些远,伸着脖子叫唤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哎呦,这鸟儿吃了这些肉不会是噎着了吧?”张太平看着金曜滑稽的样子道。
“你才噎着了,本君要啄死你个瞎了眼的凡人!!你问问他,那个狼神是谁,本君要砍了他!”
路遗:“……”狼神这事儿要保密。
第三日的时候,路遗终于受不了鸡棚的味道,趁着张太平父女俩不在的时间,对金曜提议:“孔雀大人可愿沐浴?”
金曜早就受够了这臭气熏天的地方,他约莫是做神仙做习惯了,只想着等哪日自己恢复了灵力就用个净尘术,也便罢了,早就忘记了还有洗澡这一说法,如今乍然听闻,双眸顿时一亮。
不过这种兴奋在路遗搬来了大桶倒入了一桶水后就灰飞烟灭了。
他堂堂神界的光耀孔雀神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水喜欢不起来。
金曜觉着这件事大约可以用人类的基因学来解释,他的两位父亲,一是条火龙,一是只火凤,因而他与生俱来就会用火,对水之一道那是半点儿也不行。
平日里不喜水,更别提用水洗澡了,就连平日里去海里游玩也都是随身带着避水珠。
对了,避水珠呢?金曜想到这里又些沮丧,避水珠大概也是跟着他的储物袋一块儿不知道去了什么犄角旮旯了。
“哎哎,你放开本君!”
金曜正暗自神伤,翅膀一下子被人提了起来,眼看着他的脚丫子就要浸入到水里,那水看着有些深,说不定能没过他的脖子的,金曜顿时就急了。
“神君怕了?”
明明是再过平淡的一句话愣就让金曜听出了一丝嘲弄。
金曜梗着脖子道:“谁,谁怕了。”
路遗闻言,在金曜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一把将脏兮兮的鸟儿丢进了水桶里。
金曜猛然被丢进去,心脏几乎都漏了一拍,大概是太过紧张,他使劲儿扑腾了下翅膀,他那几乎碎成渣渣的翅膀竟然挥动了,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你,你,你大胆!放本君出去,放本君出去!”
路遗没防备,被金曜那一扑棱溅了满脸的水花,他后撤一步,远离了案发现场。
金曜扑棱了几下,这才发现,水不过刚漫过他的胸脯,于是逐渐安静下来,讪讪地看了眼离开两米来远的路遗。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狡辩道:“谁让你丢那么大力的,不知道本君受伤了,还不过来伺候本君沐浴!”
绕是金曜再过无理取闹,路遗依旧是那么一副平静无波的淡然样子。
他轻柔地替金曜洗了澡,用一块儿干净点毛巾将那小祖宗从头到脚擦干,而后又将它放进了之前编的那个房子里。
金曜还从来没收过除了神主以及他父亲之外的人送的礼物,虽然这竹编房子简陋得很,但他还是高兴。
金曜在那个草编的窝里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他在里头打两个滚儿。
金曜心口不一地说道:“再接再厉,你这手艺还是粗糙了点儿,也就本君不嫌弃你。”
如果他此刻是人形的话,一定是扬着一挑眉毛,看起来欠揍又得意。
路遗目光淡淡,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边整理自己被金曜打湿的衣物,只简单“嗯”了一声。
这仆人还真是个没脾气的,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金曜不自觉仰起了头。
阳光下,路遗身量颀长,肌肤白皙,鼻梁高挺,眼若琉璃,明明看起来一副冷漠疏离近乎刻板的样子,谁曾想竟是这样一副好脾气,即便是他再三刁难,这张脸上也无波无澜的。
明明找不出什么缺点,但金曜心里还是没来由生出了一丝不信:
“这人定然是装的,装的是一副君子端方,指不定肚子里多少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