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第一次知道,再浓烈的情绪也有麻木的一天,心里从翻天覆地到顿顿的酸,眼泪哭干了,任由情绪涌动,眼眶只剩浅浅的涩然。
当时的中考先看单科分数对应的等级分,然后才是总分,譬如同样是每科提高一分,100分到101分,等级分完全不变,但从109分提到110分,增加的等级分就足够她的成绩有一个质的飞跃,如果等级分相同,再看实际总分高低。
林窈的底子不差,语文和数学偶尔还能拿个单科第一,那段时间也快进入总复习阶段,所以对她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状态调整的阶段。
在之后的一次月考,林窈的等级分直接从27分跳到了33分,当时满分36分,如果她的成绩能稳定下去,可以进江夷最好的麟德高中。
那次林窈排名第六,杨嘉荷第十,周仲霄反而掉落到十名开外。
很小的时候林窈就想坐前排,因为前排的视角更清晰,可当她终于如愿以偿坐在第一排,却是为了眼不见为净。
嵌在窗框的雪景飞快后退,就像那些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回忆,也在眨眼间被拉扯到身后很远的角落。
林窈有点意外自己竟然把细节记的这么清楚。
她看着窗外,短短十分钟的车程没有往前看一眼。
大巴停在雪场附近的中心站,旁边传来岑晴的提醒声:“到了。”
林窈反应过来,“哦。”
下车的时候看到周仲霄插兜等在那里,林窈移开目光,在冰天雪地中吸了一口凉气,和过去无数次整理心情时一样,压下了那点蠢蠢欲动的情绪,专注正事。
岑晴正企图从郑时珣手里拿回自己东西,林窈瞥了一眼,悄悄转身往旁边走。
刚走没多远,岑晴打电话来问她人去哪儿了,林窈面不改色:“我去租雪服,马上回来。”
其实她动也没动,找了个隐蔽的长椅坐着。
余光里有人坐到旁边,林窈皱了皱眉,有种很想避开又觉得没必要的矛盾感在心中拉扯。
周仲霄好像看了一场很有意思的剧目,转头看她:“僚机失联?”
林窈扯了个敷衍的笑,别开脸望向一旁。
这人纯粹明知故问,是他先提醒岑晴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滑雪,现在又调侃她当僚机还半道撂挑子。
可她懒得和他细说那两人的过往,更不想解释岑晴对郑时珣的应激反应比她苦口婆心劝导阻拦有用,感觉像是什么微妙的隐喻。
她就坐在这等,几分钟后岑晴发来消息问她在哪儿,衣服租好没。
林窈回了句人多,还在排队,岑晴让她先回去。
林窈收了手机往回走,余光里瞥见他起身跟来,忽然气势凌厉的回头:“你到底要跟多久?”
周仲霄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震的一愣,站在原地看着她。
密密麻麻的懊恼爬上心头,林窈有点气自己不够体面,也不够冷静。
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转头就走。
这次周仲霄没跟上来。
林窈猜的没错,郑时珣清楚岑晴的情况,一路跟来就是为了碍她的事。
女网红的拍摄计划因为他原地破产,结果斗嘴间动了情绪肚子疼,林窈过来的时候看到岑晴坐在长椅上捂着小腹,三步并两步赶过去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岑晴弓着身子摇头:“没事。”
林窈正想问郑时珣跑哪儿去了,一转头看到他拿着保温杯过来,里面是刚接的热水,给岑晴冲药喝的。
岑晴板着脸没理他,郑时珣直接对林窈说:“她现在不适合运动,你照顾一下,雪场就别进了。”
林窈点头:“好的,明白。”
郑时珣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走了。
林窈旋开保温杯,倒热水进盖杯递给岑晴捧着暖手,然后去翻看她那些术后用药的说明。
岑晴捧着盖杯,忽然小声问了句:“我是不是很丢脸。”
林窈动作微顿。
大家都是旁观者清,清醒又犀利的去指点别人的处境,逗弄对方的情绪,可一转头还是走不出自己的桎梏,那些对着别人时的清醒都会显得格外好笑。
林窈继续给她弄药,说了句:“其实我以前天天吃你和郑时珣的瓜。”
岑晴倏地抬头,眼睛瞪的圆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