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对周仲霄的羡慕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他开始长个头了,座次也从前排慢慢向后。
五年级开学,他的个头已经赶上林窈,两人机缘巧合的坐回同桌。
林窈学大人的语气调侃他:“这不是霄霄吗,长这么高啦。”
周仲霄斜她一眼:“神经病。”
到毕业,他们一直是同桌。
九年义务教育都是按片区划分学区,只要住得近,被分在一个班的可能性很大,林窈和周仲霄顺理成章的被分到七中一班。
进班那天,大家本能的和自己熟悉的人坐在一起,直到第一次月考后才迎来初中第一次编座位,也是从这时候起,座位开始与成绩挂钩。
以前是从矮到高站成一队依次入座,现在是分数由高到低站成一队,随意选座,而两人的成绩相差不多,中间顶多差个三四名,很容易选到一起。
那时候喜欢扎堆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往往习惯坐一块儿的人会约好圈地,班主任都默许了,一切拿成绩说话。
但林窈很快遭到了这种安排的反噬。
初三那年,周仲霄忽然疏远了她,反而和同班的杨嘉荷走得很近,林窈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同乡,也是一个小学,不过杨嘉荷是四年级的时候才插到别的班。
比起林窈,杨嘉荷和周仲霄才是更相似的人。
后来,她看到周仲霄和杨嘉荷一起分两碗面,一起上下学,一起周六补课,甚至在月考下来之后,和杨嘉荷成了同桌。
其实那个位置谁都可以选,可林窈却有种自己的东西被窃取的感觉,巨大的酸涩和空洞感将整个人占据。
她发现自己喜欢周仲霄,却只能泡在这场后知后觉的苦涩单恋里,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学生时代对恋爱的抑制总是有道理的。
一切顺利的时候,这份青涩真挚的感情或许的确是一份催化或助力。
可在那个无忧无虑未经险恶的年纪,拥有的感情也格外脆弱,可以轻易的被任何外力影响,经不起考验。
林窈开始分心,听不进去课,没心思写作业,最终成绩下滑,在月度排位的时候往队伍后退了一大截,轮到她的时候早就没有好的位置了。
她每天都只能坐在后面盯着周仲霄和杨嘉荷的后脑勺,难受却无力。
终于,她的状态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在某天下午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班主任年轻且敏锐,一双眼盯住谁的时候仿佛自带锋刃,那些少男少女的小把戏在她眼里也无所遁形。
她没有说太多,甚至没有追究原因,几句话就让林窈背脊生寒。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这次我和你谈,如果谈不明白,那我只能和你的父母谈了。」
「林窈,如果你自己都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你指望谁来对你负责?」
她说自己最近不太舒服,状态不好,正在努力调整。
班主任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说先看她调整一个月,希望下次月考的时候,调整是有效果的。
林窈并不是在敷衍,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可想归想,该怎么克服情绪依然是一道难题。
林窈回到教室,发现桌上多了几个笔记本,杨嘉荷抱着水杯从旁边走过,忽然又转身回来:“对了,这是周周让我帮他拿给你的,是你借的笔记吧?”
周周是她给周仲霄起的外号,不对,超脱小学生年龄之后,现在已经不流行起外号了,大家管不好好叫名字称呼方式为“昵称”。
林窈呆了好一会儿,她并没有跟谁借什么狗屁笔记,荒谬感和耻辱感在心中酝酿发酵。
如果意念有力量,这些破本子已经被撕成了渣。
但拜这几个破本子所赐,她忽然间就拟定了一个坚定的目标。无关未来前程,无关学生的责任和义务,仅仅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她都不想再看这两人的后脑勺!
“谢谢,我已经借到了。”林窈把那几个本子塞回杨嘉荷手里,再也没有理她。
虽然有了目标,付诸行动的过程却艰难。
人的情绪没有那么容易操控,她还是会在任何一件能联想到周仲霄的小事上分神,又强迫着把思绪拉回来。
读不进去的书,写不动的题,背不下来的单词,就一遍又一遍去读,去审,去拼,忍不住了就任由自己哭,哭也不能停下来。
上课走神不听讲,她就硬着头皮下课去找老师问;在教室控制不住视线,那就少留教室,像自习这样无人监管的课上直接带着东西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不用她多说,班主任一看是她,指了指办公室后面一间单独的小屋,那间屋子没人用,放的是打印机和废卷子报纸之类的东西,泛着一股混合油墨的潮气,林窈就安静的在里面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