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妇人说,她是一个独居的老人,儿子在外地经商,家境过得去,只是不常回来,所以她便长期一人住在这小院内。
“婶子,您若是不嫌弃,我以后常来看您。”楚嫣亲切地说。
妇人高兴地应允,“姑娘,方才我便看出你是个娘子了,你这样子,应是嫁人了吧,夫家是谁啊,我在这附近住了多年,怎么好似没见过你?”
楚嫣琢磨着,王爷的身份还是不便透露,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只说自己家住得不近,又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也是正常。
喝完绿豆汤,楚嫣便张罗着同金桔一起收拾碗匙,妇人见状,上前抢着忙活,推拉之间,将汤匙掉到水缸里,水花溅到楚嫣的衣裙上。
“这可如何是好,姑娘,快换下来,婶子给你拿去烤干。”
妇人伸手想要帮楚嫣换下衣裙,一扯开领口,看到她胸前挂着的那枚白玉牌,愣了一下,很快,神情又恢复如常。
“这玉牌可真好看,是家里传下的宝贝吧。”
“没有……别人送的……”楚嫣敷衍道。
“是你夫君送的吧?哎呦,这玉牌一看就是上等的材质,你夫君对你可好,好福气呦。”
楚嫣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转眼间,太阳已经西斜,二人与那妇人道别后,便急匆匆回了王府,刚一进幽兰苑的门,秋杏便从里面迎上来,递上一只脚上捆了纸卷的信鸽。
楚嫣一见那信鸽,笑容僵在脸上:“真快,又是一个月了……”
进王府之后,皇帝每隔一个月便会送来信鸽,无非是询问临安王近来的动静,催促尽快寻找玉璜,这每月的密信好像定时炸弹一样,提醒着楚嫣,莫要得意,莫要动情,记得自己的身份。
打开纸卷,果然还是预想中那般。楚嫣取出纸笔,呆坐在书案前,迟迟不愿动笔。
书案正对着窗,此刻正半掩着,恰好看得到院中八角亭,楚嫣还记得,刚入府时,她便在那亭中与王爷斗地主,王爷看穿了她假天真的技俩,未罚她,却晾了她半月,晾得她好生心慌。
也是在那亭中,她捂着刚被花魁姜似锦打了一巴掌的右脸,心中懊恼,王爷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嗔怪她不知道爱惜自己,见她鼻尖开始发红,又怯怯地收了声,不敢再数落,看着她的眼中尽是温柔。
还是在那里,二人刚从军营牛肉干的流水线上回来,王爷非说要一起看月亮,那日本是阴天,哪来的月亮,可王爷非说看得到,一直拉着她的手坐在亭中死活不松开,直逗得丫环们都躲在一旁吃吃地笑。
想想这些日子里,王爷为人君子,做事清明,即便与陆副官讨论军务也从不背着自己,就连素日里与幕僚们走动,也都是坦坦荡荡的,举止做派实在不像皇帝和父亲口中的逆臣。
王爷如此信任,自己若是透露了哪怕半句他的日常行踪,都是对自己良心的亵渎。
楚嫣捏着笔沉默了许久,写下“圣上尊鉴”四个字,便搁下了笔,踟蹰着,好像只要她不写,间者的身份便不算坐实,只要她不写,就没有背叛萧澹。
犹豫再三,再次拿起笔,缓缓写下:王爷政务繁忙,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府内一众夫人,雨露均沾,浅尝辄止,不曾偏私,妾入府月余,未得多见,所知了了,斗胆致书,谨付寸心,?希垂尺素。楚嫣叩首。
搁笔,宣纸卷好塞入袖珍的密封桶中,复又绑在信鸽腿上,放飞掉了。
没有了玩乐的心情,楚嫣独自一人坐在八角亭中发呆。
总是如此敷衍皇帝毕竟不是办法,这段时间,自己仗着王爷宠爱,在府中四处乱逛,实际是为了找寻玉璜的踪迹,可始终也没有眉目。
楚嫣苦笑,如此无用的间者,待到哪一日陛下忍无可忍,恐怕会被抓去祭了天,真到那时,自己一副柔弱的身子骨,马骑不好,剑提不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若是换作以前,楚嫣或许就认命了,毕竟自己一介女流,由娘家到夫家无缝衔接,还指望逃过皇权的威慑吗?
可如今,她总觉得有些不甘,毕竟自己开了天眼,见了那么多现世没有的智慧,若是临死前未能找到玉璜,脑中声音从何而来都没弄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实在有些可惜。
思前想后,楚嫣决定未雨绸缪,从逃跑技能开始,为自己铺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