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曹刿的士气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跟郑牧作战的时候,一鼓作气势如猛虎,而选择撤退的时候士气就衰弱了,再遭遇埋伏,士气就变得衰竭,倘若这衰竭的士气再遇上意外,就会如破了洞的气球一般萎靡。
丹阳骁骑出现在颜良的后方。
虽说没有喊杀声,但静默的气氛却让颜良及麾下骑卒的心绪变得极度的压抑。
颜良的骑兵,士气萎靡了!
最初的战意,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冀州上将军颜良。”郑牧持弓而出,漠然凝声:“是战?是降?”
颜良感受到了羞辱,怒道:“我乃袁公帐下上将军,岂会降你?”
“不降,则死!”郑牧将手中的长弓扔下,取下挂在肩上的长枪。
身后的丹阳骁骑亦是纷纷将长弓扔下,取下了挂在肩上的长兵器,这个距离,用弓箭容易误伤,正适合长兵器策马冲锋。
有新式马具的丹阳骁骑,已经具备了冲阵骑兵的条件了。
冲阵骑兵最怕的是骑术不好,会被反作用力给震下战马,但有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即便是对方气力更大,也不容易坠马了。
颜良忌惮的看着纷纷扔下长弓的丹阳骁骑,眼见走脱不掉,颜良心中的狠气也被逼出来了:“诸位,随本将死战!”
河北骑兵心中惊惧,但也不得不跟着颜良迎战。
然而,颜良现在只有不到千骑,而郑牧却有骑兵、盾兵和弩兵,人数已经是颜良的三倍了。
人数没有优势,又被郑牧的步骑前后围住难以走脱。
当黑夜来临,残月高挂,颜良身边仅剩不到三十骑!
“没想到我颜良,竟然会死于此地!”颜良怒目盯着郑牧。
河北上将军,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而死,颜良的心中着实不甘心。
只是一次轻敌大意,就要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不该如此啊!
颜良心中苦闷,但却更忌惮郑牧。
“此人不死,袁公大业难成。”
“哪怕死,也要替袁公除掉郑牧。”
颜良现在有些后悔了。
若是方才典韦撤退后,就选择跟郑牧死战,一切以击杀郑牧为目的,或许会负伤或许会战死,但决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此时的颜良才如梦方醒,哪怕真的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只要郑牧死了,回到邺城也只会得到夸赞而不是被问责。
颜良更后悔,若能迷惑吕布而不是冒进出城,也不会有现在的困境。
郑牧太狠了。
对战场时机的把控更是狠辣而果断,一战就要颜良死!
“诸位,掩护本将。”
颜良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向郑牧发动了最后的反攻。
然而。
就在颜良策马冲锋的时候,却发现在阵前的郑牧直接退了,临退时还给了颜良一个轻蔑的眼神。
显然。
郑牧是故意出现在阵前,给颜良一种能斩将的错觉。
当郑牧退入中军,取而代之迎战颜良的,是许褚、徐晃、宋宪、侯成四员骁将。
四将不去管颜良身边的骑卒,直接围住颜良。
虽说许褚也能独斗颜良,但困兽死战意外难料,郑牧可不想最后关头还要折损骁将。
能群殴又何必单挑呢?
“不甘!”
“不甘!”
“不甘啊!”
本可以携兵锋替袁绍力压四方,但如今也不过是战场上众生常态。
战场上,哪会有不死的将军!
冷不丁的,颜良感觉左眼一阵刺痛,却不知从哪里来的箭矢射中了颜良,侯成趁机一枪命中了颜良的脖子。
“哈哈,颜良被我侯成杀了!”侯成抢了个先,兴奋的大喊。
宋宪则是怒气冲冲的看向射箭的方向:“曹性,谁让你放暗箭的!”
“将军的命令。”曹性一板一眼的回答,心中却是兴奋莫名,先射夏侯惇,再射颜良,世间必知我曹性善射之名。
虽说都是偷袭,但战场上谁又会计较是否偷袭?难道射箭的时候还要喊一声“看我神射”?
看着死不瞑目的颜良,郑牧眼神森然:“曹性,割下颜良首级,速往范县。宋宪,侯成,你二人速引骑兵去仓亭津,擅过河者,立斩不赦!”
郑牧没有去打扫战场。
经此一战,颜良战死,袁绍的三千骑兵全军覆没,新式马具的秘密可以说是彻底瞒不住了。
郑牧也没这个闲工夫去做无用功。
拿下范县,且将曹操的文武全都擒下,彻底灭掉曹操在范县智囊团才是最重要的。
兖州不需要再有不安定的势力存在!
宋宪和侯成曾是吕布的部下,对兖州地形熟悉,让二人去仓亭津可以省了去寻向导的时间。
范县。
荀彧等人苦苦守城。
在牛金强攻范县的时候,荀彧就明白颜良中计了。
这套路太熟悉了,引诱兵马出城,再以偏军偷城,这样的战术百试不爽。
而令荀彧心忧的是,颜良迟迟未归!
“孝先,不能再等了!颜良未归,必然陷入了苦战。”荀彧当机立断:“立即放弃范县,护送明公妻儿与众将家眷去仓亭津!”
毛阶亦是点头。
曹操在范县的家眷,以及文武的家眷,加起来也有千余人了。
千余人的奔逃,自然瞒不过攻城的牛金。
得知荀彧等人跑了,牛金加快了攻城的速度,更是亲自披甲登城,城头守备的,都是荀彧等人的家族死士,亦是死战不退。
哪怕是颜良的首级送到了城下,城头的守卒也未投降,直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若不是颜良冒进,这范县还真不容易拿下。”郑牧心中更坚定了要尽擒荀彧等人的想法,若让荀彧等人辅佐曹操东山再起,隐患太大了。
留下典韦继续攻城,郑牧则是率其余的骑兵前往仓亭津追赶荀彧等众,避免荀彧等众见仓亭津有拦截就折道去青州。
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曹操昔日肆虐徐州时,不知多少士民也是闻讯逃难,担心被曹操的兵马追上而死于荒郊野外。
而如今。
曹操及其文武的家眷也同样如此。
男的惊慌,女的惊恐,胆怯者在马车中瑟瑟发抖,低声哭泣。
祸不及妻儿在这乱世是不存在的规则,曹操败了妻儿就必然会受到灾祸,这才是乱世的规则。
“文若,不能再往仓亭津走了!”戏志才本来就大病未愈,如今又连遭惊变,整个人的身体烧得滚烫。荀彧将马车让给了戏志才,自己则是策马而行。
荀彧蹙眉:“志才,你病情加重了,不要再去揣测战况了,先过仓亭津,再作打算!”
“不,不能去!郑牧在仓亭津必有埋伏!”戏志才艰难的摇头,声音也没有了洪亮:“文若,去青州!去青州寻袁绍的长子袁谭!”
“吕布见颜良出城扔下步卒就跑,根本就不是在诱敌,更像是被郑牧故意送来送死的。”
“真败比诈败更难让人看出破绽,故而自颜良开始,就已经陷入了郑牧的布局,郑牧布此局就是猜到了范县可能会有袁绍的兵马!”
“既能以偏师来取范县,就必然有偏师去仓亭津阻断我等归路。”
“......”
荀彧还在琢磨戏志才的分析,忽然听得戏志才没了声音,遂连忙让马车停下,待得凑近一观,却见戏志才发烫的额头逐渐冰凉。
“志才啊!”荀彧悲愤一叹。
虽说戏志才只是一介寒门,对大势的认知也是粗浅,但在军谋上却独树一帜,是荀彧给曹操准备的贴身智囊,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而逝去。
“转道,去青州!”荀彧当机立断,让这群逃难的队伍往青州而走。
然而。
纵然戏志才拼死料敌,荀彧又行事果断,但家眷毕竟不是兵马,不是说改道就能轻易改道。
当郑牧的骑兵追来,任何的料算都没了意义。
看到“护军将军郑牧”的战旗,荀彧顿时面无血色。